年关且近,侍在端主持开了一个会,商量春节放假的事儿。成立正义集团、西山铁矿正式开采、清水县城开发这三件大事儿,侍在端跟浩子和三路提了提,两个人没有意见,一切听侍在端的安排。看来,年后有他忙的了。
侍在端和晓姿商量,把侍老转儿老两口接到镇上来过年,家里放着那么多财宝,已经出过一次事儿了,妖妖又不能带走,想来想去只有让老两口过来。侍老转儿一听很不高兴,“怎么,棒槌沟就不是你家了?连过年都不想回家过了,你个臭小子,是不是翅膀硬了,把你妈和我甩一边了?”侍在端不敢跟父亲顶着干,本来不回家过年,就觉得已经理亏了,再跟他顶牛,伤的可不光是父亲的心,还有母亲呢。无论什么时候,母亲一定会站在父亲的立场上,这点侍在端非常清楚。
“爹,不是这么回事儿。您看,咱家在镇上有厂子,厂子大过年的让别人看,你放心哪?再说了,咱们过年,人家也过年,因为咱家的厂子让人家过不上团圆年,爹,您说,您看得下眼去?”侍老转儿这人心软,劝他的时候得说到他的心窝子里去。
果然,侍老转儿琢磨了会儿,点了点头,“他妈,丢儿说得对,还真得上他那过年去。那厂子可是咱们家丢儿的,别人看着还真不放心。丢儿,你说这个,我倒有个想法,等过了年,我和你妈也搬到镇上去住,就住咱家那厂子里,我帮你看着。”侍在端当然不会拒绝,谁让侍老转儿是他爹呢。
准公婆来了,刘晓姿一阵忙碌。这侍大嫂对刘晓姿喜欢得紧,拉着她的手说个没完,当然话题离不开侍在端。侍大嫂第一次看到妖妖,对这大金蟒咋咋呼呼了一通,惹得妖妖冲她吐起了信子。侍大嫂赶紧猫到了儿子的身后,生怕妖妖一生气,张开血盆大口,那可真就要了她的老命了。
按当地年俗,腊月二十三是扫房的最后一天。侍老转儿在王子镇呆不下去了,非要回去把老家的房子扫干净,侍在端拗不过,只好跟着一起回去了。父子俩难得和和气气地在一起干活儿,侍老转儿心情大好,哼起了小调。“爹,年后就跟我们一起过去吧,家里的地有人租就租出去,没人租,我抽空回来种种就行了。我准备在镇上干一个大房子呢,保证妈和你吃香喝辣!”
“丢儿啊,爹前两天还真动心来着,可庄稼人离开了地,那还叫庄稼人吗。你和晓姿两个早点把婚结了,我和你妈就省心了。你大哥长年在外面当兵,三年五载也不回来一趟。我和你妈就盼着你的日子,能过得红红火火的呢。丢儿,除了那家具厂,你还鼓捣啥?你那些钱都是人家晓姿家里出的吗?”这个问题很重要,事关老两口今后在儿子家的地位,必须得搞清楚才行。
“不全是,一部分是他们家出的。爹,你就放心吧,我那钱可都是正道来的,一点也没有歪的擓的。我是你儿子,我的人品都是从你那继承来的,你是什么人,我就是什么人,你自己的人品你还信不过啊?”侍老转儿听儿子这么一说,心花怒放,小调更加嘹亮。侍在端也心情大好,跟着自家老子,也哼了起来。
“侍老转儿!我他妈可算逮着你了,你们一家子高高兴兴地过年了,我儿子呢?让你家死小子给关进监狱去了。侍老转儿,你要不还我儿子,我让你过不好年!”门外这一连串的骂,让侍在端原本不错的心情马上烟消云散。走出门,看到一个精瘦的老头儿站在自己门口,双手叉着腰。
“苟老二,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么是我儿子把你儿子送进去了,你儿子要不犯法,人家警察凭啥抓他?自己管教不好,上我们家来闹腾,你让街坊四邻给评评理儿,碍着我们家什么事儿了?”棒槌沟的人都知道苟老二的儿子苟大伟在城里犯了事,被抓进去了,至于为什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细节没人知道。苟大伟想要二杏,被他嚷嚷地十里八村都知道了,可王子镇、在市里对二杏做的那些缺德事儿,村里人都没听说过。二杏失踪多日,三路和他经常不回家,就是回家,也不会拿这个当话题四处去说。
“你们家二小子带人把大伟抓进去的!是大伟亲口告诉我的,让你家兔崽子出来,当面对质!”苟老二几乎把牙齿都咬碎了。他一嚷嚷,只一会儿功夫便聚拢人不少人。咱国人,都有看热闹的习惯,千百年养成的,棒槌沟也不例外。
“我们明人不做暗事。我儿子光明正大,不怕对质。丢儿,跟老少爷们儿们说说,那苟大伟是不是你带人去抓的?”侍在端一听这个话题,马上就想到了二杏,如果不是那个苟大伟那天插了一脚,二杏说不定还在家具厂做饭呢。后来听说苟大伟被判了一年,不单因为那天寻衅滋事,而是和那几个人一起偷了他们打工那木器厂里的东西,他还是个组织者。
“看在咱们同村住了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我还是叫你一声‘苟大伯’。你们家苟大伟没告诉你,他自己都干了什么吗?他要当街抢二杏给他当媳妇,还带着那么多人,把我和三路都打伤了!在我们家具厂做工的时候,还对二杏动手动脚,被我开除!二杏因为受不了流言蜚语,这才失踪了。这个,你那个好儿子苟大伟都没有告诉你吧!”侍在端胸脯起伏,本来挺好的心情,被这个苟老二一搅和,真够败兴的。
“好哇!苟老二,原来是你们家那个死不了的苟大伟干的好事儿!你看我不把你这人脑袋打出个狗脑袋!”老郑夫妻俩也站在人群中看热闹,侍在端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一番话说出来,可起了连锁反应。
老郑媳妇先从人群里冲了出来,上来就用头顶住苟老二的肚子,苟老二已经六十多岁了,哪里架住她这一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哇……我那苦命的闺女呀!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苟大伟,你个挨千刀的,敢对我闺女下手!你个小憋犊子一辈子打光棍,就是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后面也没个眼儿啊……”年关已近,老郑媳妇想二杏正想得紧,侍在端这么一说,大恸,拍着大腿痛哭起来。
这个苟老二不是个省油的灯,外号“鞋拔子”,是个无理辩三分的主儿。本来是想闹腾一下侍老转儿,结果被老郑媳妇给搅了,这屁股还被撞得生疼,当下眼珠一转,这个老东西,不说话便罢,一说话便伤人。“老郑家的,你别胡说八道,你们家那丫头是个什么货色,村里老少爷们儿哪个不知道!那就是妨人败家的玩意儿!一好好的大姑娘,不找个好人家,非要嫁个二婚头,为啥咧?早就跟人好上了!”
苟老二这话像一把刀子,一句一句地剜到了知情者的心里,侍在端正想开口,三路妈哪里还沉得住气?蹦起来,照苟老二的脸挠了过去,边挠边骂:“撕了你的嘴,我让你胡说!你个断子绝孙的老东西!”
苟老二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双手拄地爬了起来,避开老郑媳妇的“夺命连环挠”,脸上却仍然留下了几道长长的血痕。“你个骚老娘们儿,有啥样儿妈就有啥样儿闺女!年轻时候扒灰,上了年纪还到处招汉子,怪不得养出那么个闺女,没脸了就跑,什么玩意儿!”现场的人可都知道,这苟老二说这话那可是缺了大德了。三路妈不是不正道的女人,他这么信口胡诌,老郑能站那儿看热闹吗?再说了,有人当众埋汰自家老婆,他要是还不出头,那还会还怎么做人。
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一看这要打起来了,便纷纷上前劝解。苟老二的家人也赶了过来,三路听说后,也跑了过来。听他老娘一哭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抓起苟老二就一个脖溜儿。苟家人一看,这都已经劝住了,怎么还动手,这愣小子,不按常理出牌,那好,咱们也上。苟家有五六个人,老郑家这边眼下只有一家三口,侍在端坚决地站在了三路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