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门外,东厂番子、锦衣侍卫、大汉将军们已按部就班,列队整齐,就等着司礼监派人正式执刑了。就在这时,一队健骑飞驰而至,马蹄踏着青石板,轰声如雷。
锦衣卫千户石文义听见声音,瞧见是一行快马,立即带着一队侍卫迎上前来,手按刀柄,傲然挺立,高声喝道:“前方是午门重地,文武官员,下马落……”。
刚说到这儿,他就看清冲在最前边的是杨凌,仅落后半个马头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手执一根乌黑的铁棒,前景历历在目,如何还敢嚣张,石文义吓的掉头就跑,把跟在他身边的锦衣卫官兵闹了个一愣怔。
石文义跑了几步,听见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担心会被快马踹到,他急忙的往旁一闪,却听马蹄骤停,扭头一看,只见杨凌已在身旁停下,笑吟吟地翻身下马道:“石大人,好久不见呐”。
石文义见自已的士兵都一脸稀罕地看着他,不禁又羞又恼,可是对威国公又不敢失礼,只得忍着气叉手施礼道:“卑职见过国公爷,国公爷一向可好?”
杨凌当他是自已马僮了,很随意地把马缰绳往他手里一塞,热情洋溢地道:“嗯,本公爷很好。咦?这么多官儿跪在这干什么呢?旁边这是………是要施予廷杖吧?廷杖又不是砍头,最后都给顿好吃的,怎么一个个还有茶有水的?”
石文义这时已恢复了镇静,闻言有意讥讽道:“国公爷在家中纳福。朝中的消息可就闭塞了些,回禀国公爷知道,这些官员触犯龙颜,皇上罚他们午门长跪。自思反省呢,可是这些官员不知悔改,妄言上书,皇上震怒,要施予廷杖呢”。
杨凌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说道:“这么不懂规矩,地确该打,不过行刑要暂停一下,本钦差正要进宫覆旨,禀告皇上的事是牵涉到这些官员的。你且听候皇上进一步的?意吧”。
石文义一呆:“钦差?国公爷您………钦差复旨?”
杨凌眨眨眼,笑道:“是啊,本国公在野。是不知事。石大人在朝,看来倒是贵人多忘事啦,本国公赴霸州查抄黯府,是奉了圣旨地,这会儿正要进宫见皇上。回复圣旨呢”。
石文义恍然大悟,却疑惑地道:“国公查抄黯府复,与……与这些官员何干?何以要让卑职暂停行刑?”
杨凌笑容一冷。淡淡地道:“那……要不要本国公先向你禀告一番呢?”
石文义慌忙道:“啊,卑职只是随便问问,卑职不敢动问,不敢动问”。
杨凌哼了一声,漫声道:“棒槌,在这儿看着,本国公没有复旨之前,不得动刑”。
石文义含忿道:“国公爷,对这些官员施以廷杖。可是皇上的旨意”。
杨凌双眼微微一眯,说道:“本国公知道,皇上下旨也有一阵子了吧,你们还不是正在准备?如今本国公进宫复旨,事涉百官,多等一刻半刻算不得抗旨吧?”
石文义微哼一声,不冷不热地道:“倒是不算抗旨,就算抗旨,国公爷一介侍读身份时就抗过圣旨了,那也是不怕的。可是卑职不敢呐,一会儿刘公公就到,若是刘公公在此督刑,卑职一个小小的锦衣千户,岂敢违背?”
杨凌目光一闪,微笑道:“刘公公么?呵呵,若是刘公公下令,本国公自然不好令你为难,你尽管执刑便是”。
他这么说,是因为眼珠一错间,已看到刘瑾出现了,迅速想出了调虎离山的办法。
刘瑾一身湛蓝绣蟒的袍服,腰间仍束着孝带,领着一班小黄门,从角门儿出来,后边的小黄门们有的搬椅子,有的端茶盘,看来刘瑾用刑,派头和当年的范亭差不多,喜欢摆谱儿。杨凌微微一笑,扔下石文义,便低头急急向角门走去。
刘瑾兴致勃勃出了宫门,正准备欣赏一出百臀怒放地好戏,忽见杨凌急匆匆走来,不觉有点诧异,忙迎上前来,皮笑肉不笑地道:“杨国公,哎呀呀,好久不见,上次国公入宫,祭拜太皇太后,咱家主持祭礼,也没顾上向国公问候一声,国公一向可好呀”。
杨凌一惊,好象才注意到他似的,猛一抬头,略带慌张地挤出一丝笑容,拱手道:“啊!是刘公公,还好还好,公公也是康健如昔呀”。
石文义远远地抻着脖子看着,嘴角噙起一丝冷笑:“这些官员口口声声奸佞奸佞,分明是指的刘公公,刘公公恨他们入骨,岂肯放过他们?嘿嘿,刘公公今日之权,那是一人之下,无人能及,公候将相,谁见了刘公公不是毕恭毕敬,今天让你吃个鳖,灰头土脸地滚蛋,从此晓得自已已是落翅的凤凰,少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他暗暗地发着狠,倒还没忘记马僮的职责,手里仍牵着杨凌的马缰绳,
杨凌和刘公公打完招呼,脚步不停,仍向宫门走去,刘瑾见他行色匆匆,直觉的感到有些不对劲儿,连忙拦住道:“嗳,国公爷,这么久没见,咱们先聊聊啊,这是忙着去做什么?”
杨凌干笑两声道:“啊,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本国公奉旨赴霸州查抄黯府事毕,今日要进宫复旨。呃……听说那些官儿触怒了皇上,公公要奉旨行刑是吧?你先忙,你先忙,本国公见了皇上缴了圣旨就没什么事了,哈哈哈,咱们回头再细聊”。
杨凌越是说没什么事。越是急着要走,刘瑾越是起疑心,一见杨凌脚下不停,甚至巴不得他赶快去拷打午门前地百官。刘瑾心中疑云陡起:“这不是明摆着要支开我吗?杨凌要干吗?”
刘瑾捏着下巴核计核计,扭头一看,只见杨凌到了宫门口,验了腰牌都没来得及揣起来,接在手中就往宫里走,刘瑾毛了:“这小子一定有事,什么复旨查抄黯府,这点事值得你见了咱家就慌慌张张的?嘿!想支开我,去告我的黑状吧?门儿都没有!”
刘瑾一扭身就追了上去,旁边司礼监地公公奇道:“公公。不是要宣旨行刑吗?您这是去哪儿?”
刘瑾头也不回,摆摆手道:“不急不急,咱家进宫一趟。一会儿再宣?行刑。”
前边杨凌注意到刘瑾跟了上来,脚下顿时加快了速度,刘瑾见状再无怀疑:“他急着进宫,肯定跟咱家有关,莫非张忠那里还有咱家什么把柄落在他的手里?”
刘瑾慌忙想了一下:“没有啊。张忠一被抓,彼此之前有关联的证据就全毁了呀”。
他急忙高声叫道:“杨大人,慢一些。慢一些,咱家可追不上你的步子”。
杨凌闷头直走,愣装没听到,直到刘瑾扯开嗓子大叫了几声,杨凌才象刚刚反应过来似地,停住了脚步惊奇地道:“刘公公?你……你怎么回来了?”
老刘呼哧带喘的赶过来,嘿嘿奸笑道:“啊……这个………是这样,皇上说宫门外每个臣子廷杖三十,咱家到了午门一看。那官员有胖有瘦,有健有弱,有老有少,如果一律三十廷杖,如果一律三十杖,恐怕有些官员吃不消,所以想向皇上请旨,是否法外开恩,区别对待”。
杨凌摇头一叹,拱手道:“刘公,真是宅心仁厚”。
刘瑾呵呵一笑,摆手道:“哪里哪里,内廷外廷,都是皇上的臣子,行个方便好见面嘛”。
杨凌劝道:“这事儿还劳公公走一趟吗?你派个司礼太监去请一下旨意不就完了么?”
刘瑾忙摇头道:“这些人哪办得了大事呀,还是咱家自已去稳妥些”。
“公公公忠为国,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
两个人相视而笑,只是笑声虽畅,眼中却殊无一丝笑意……。
瞧见杨凌一脸无奈,刘瑾心中更乐,便拉住杨凌,得意洋洋地一路东拉西扯,径奔乾清宫去了。到了乾清宫,皇上却不在西暖阁,一打听说是皇上去了正殿,杨凌连忙赶去。刘瑾就跟连体人儿似的,你到哪儿我到哪儿,片刻不肯放松。
两人到了乾清宫正殿,一看殿上好生热闹,岂止内阁两位大学士和六部九卿,青常有资格上朝议政的高官几乎都到齐了,济济一堂,人声鼎沸。刘瑾方才急着赶回司礼监传旨调兵,还不知道这会儿功夫官员们居然全到了。
其实六部本来就在一条街上,只要通知了一个,要这些官员们迅速赶到自然不难。这些官员中还包括张彩、刘宇、曹元等刘瑾一党,他们倒没打算真为百官求情,可要不来就太明显了,跟来站在人堆里起个哄,既不显眼,帮不上忙,又不至于被人背后指责,何乐而不为?
百官跪在地上与正德皇帝僵持着,正德被那群蹬鼻子上脸地官儿气的发疯,铁了心要整治他们,官员们却担心这一来惹得官吏和皇上更加对立,甚至影响到朝政,所以执意恳请皇帝收回成命。
正德坐在上边一言不发,就是不松口。皇上不开恩,文武百官就是不起来,两下里正僵持着呢。杨凌和刘瑾肩并着肩冲了进来,满堂都是跪着的官儿,就这么两个站着的,谁还看不见。一道道目光刷地一下集中在这两个人身上。
杨凌俯身施礼道:“臣杨凌见过皇上”。
刘瑾忙也施礼道:“老奴刘瑾见过皇上”。
正德和百官正呕着气,一见自已最亲近的两位臣子到了,心中顿觉喜悦,忙道:“青身,两位爱卿何故一同上殿?”
“呃……”,刘瑾哈着腰儿,瞄着杨凌,一脸“我看你意欲何为”地得意笑容。
却见杨凌深施一礼道:“臣的事说来比较繁琐,还是刘公公先说吧”。
“我?”刘瑾一呆,见正德已移目向他看来。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吃吃艾艾地把对杨凌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正德蹙了蹙眉,心道:“不是你劝我动用廷仗地么?怎么又发起善心替他们求情了。百官们真地如此不经打?”
正德沉吟一下,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朕准了,你酌情用刑便是”。
刘瑾忙跪地道:“皇上仁慈”,嘴里说着心里却暗暗盘算:“无论如何。总得打死几个,不然王华和杨廷和必然还会继续做缩头乌龟”。
他叩头起身,却不立刻下殿。而是悄然退到殿侧,等着杨凌说话。
正德又对杨凌道:“爱卿上殿所为何事,哦………可是为了查抄黯府来复旨么?”
杨凌忙道:“正是”。
正德看了眼殿下跪俯的百官,晒然一笑,说道:“爱卿,你说吧”。
杨凌忙道:“是!”,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奏本,开始滔滔不绝地念起来。这一念可不得了,杨凌事无巨细。讲的那叫一个详细,一开始正德和百官听了黯东辰一个小小的司库官竟贪墨如此多地财产,还感到惊心不已,可是后来对那一串串的数字,添油加醋的描述已经开始厌倦了。
……,不知什么时候,正德皇帝打了个哈欠,张开眼睛一看,见杨凌刚刚又翻过一页,不由叹了口气。托着下巴地手有点发酸,他又换了一只。
刘瑾在侧旁柱下听的也是一头雾水:“这就是他的要紧事?杨凌什么时候变成碎嘴婆子了,这些乱七八糟地细账,用得着跟皇上说吗?”
焦芳老早就在那儿东张西望,眼见皇上执意不肯松口,文武百官又一直为宫外即将受刑的同僚求情,心中暗暗焦急不已:“送信的人早派出宫去了,怎么威国公还不到呢?”
直到杨凌出现,他才放下心来,此时眼见杨凌拖地皇上和群臣人困马乏,耐心渐失,焦芳不由暗笑,又听了两句,他忽然清咳一声,起身说道:“威国公,查抄黯府,不过是一件小事,只须向皇上禀明查抄的数目,折兑的银两也就是了,现如今皇上和群臣正在商议一件大事,国公可否简短一些?”
“轰”,一阵无声地骚动,殿下百官的精神头儿一下子回到了身上,谁不知道焦芳是杨凌地人,现在跟他唱反调?什么意思,老焦投靠刘瑾了?
刘瑾也愣了,眨巴眨巴眼睛提起了精神。
杨凌似乎怔了一怔,反问道:“正在商议要事?”
“是啊”,焦芳立即接口,然后顺势把事情缘由从头到尾简略说了一遍,焦阁老口才极好,言语虽短,双方矛盾、争论焦点却点的清清楚楚。
杨凌听罢,不以为然地道:“百官长跪于此,我还以为是为了祭拜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事,原来是这个原因,这有什么好争论地,一件很简单的事,却弄得过犹不及,真是小题大作,用得着百官齐聚,大动干戈?”
正德一听来了精神头儿,连忙挺起身子,说道:“正是这话,小题大作,故弄玄虚,实是莫名其妙,朕恼火正是为了这个原因,。
焦芳忙摆手道:“威国公此言差矣,天子一言一行,关乎江山社稷,群臣因此慎重。纵然严苛,履臣子本份罢了。
杨凌诘问道:“为人子孙者,当以何为本?”
焦芳言道:“尽孝!”
“为君之臣者,当以何为本?”
“尽忠!”
“杨大学士、王尚书。诸位大人,啊!刘公公也在,你们以为然否?”
群臣连声应是,刘瑾见他东飘一拳,西踢一脚,半天功夫还没弄明白他的真正用意,所以心里面提着小心,可这句话并无过错,实不能不答,他又怕入了杨凌的圈套。一个字都不敢多讲,于是颌首道:“是!”
杨凌接口道:“皇上体恤臣子,发乎于心。动之于行,此谓之仁。言语失措,不过是小节,何必揪住不放?现在当以何事为重?何事为急?
太皇太后停灵久矣,该当风光大葬。送灵至昌平,与宪宗皇帝合葬,此人子之礼、人子之孝。然而百官揪住皇上一言之失,攻歼不断,议礼、议孝,已经严重影响到朝廷政体运行,使皇上不能尽孝、臣子不能尽忠,国事虚浮一旁,人皆沉糜于卖弄口舌之利,这不是舍本逐末吗?”
群臣闻之默然,正德皇帝大大地出了口气。眉尖儿轻松地挑了起来,脸上也有了点笑模样。
杨凌俯身道:“依臣之见,群臣请皇上反躬自省,皇上亦当从善如流,亲自扶灵,郑重出丧,扶柩至昌平,以彰显皇上孝行。至于罪已肃政么,臣奉至霸州,采拮民声,正有一件事情要禀明皇上”。
杨凌将霸州贪官、神棍、响马、山贼四大害官匪一家,坑害百姓的人详细说了一遍,说至亲眼目睹艾员外一家正月十五全家被逼上吊地凄惨情景,百官为之动容,正德皇帝也惊讶愤怒起来。
刘瑾掂着脚尖儿站在柱下,身子紧张地弓了起来:“杨凌果然借题发挥,这是要借机整治我了么?”
他握着双拳,耸起双肩,一边飞快地盘算着说辞,一边等着杨凌说到正题。
刘凌于是将四害罪行述毕,又讲到皇上下旨,令其清肃地方吏治,祸害尽除,并将霸州响马贼招安,委以官职,霸州因此平靖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介绍完这一切,他才又绕回当前的朝争之事,说道:“皇上要罪已肃政,臣以为可以从肃清吏治入手,霸州一地如此,焉知其他地方没有百姓为此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如此这般,皇上采纳了臣子忠言,弥补了一言之失,百官也可以安心理政,于国、于民,大是有益”。
杨凌高高抬起,轻轻放下,面子给了百官,台阶给了皇上,要皇上为太皇太后风光大与,扶灵昌青,以尽子孙孝心,这也就证明皇上知道有错,弥补了那一日轻视礼法的罪过。
要他因此反省?行,这不也反省了吗,整肃吏治,惩办贪官,例来都是朝廷治理江山地不二手段。李世民治天下有两天法宝,其一就是清吏治,谁敢说这么重大的行为还不是反省体悟,并付诸行动了?皇上认了错,也有了实际行动,谁再继续闹事,那不是胡搅蛮缠,哗众取宠么?
至于皇上这边,正德皇帝最气愤不过的,就是他明明是一番好心,顶多就是用喻不当,群臣说的象天塌地陷一般,非逼着他下罪已诏,正德抹不开这个面子,宁可闹个一拍两散,就是不服这个软。
如今要他扶灵昌平,他身为皇孙,本来就该为皇祖母送灵的,现在不过是提高规格,路上时不时的走下乘典,身穿孝服,亲自扶着棺椁走两步,这算什么呀,孙子给奶奶扶扶棺材,也没什么掉价的。让他反省改过,这儿也改了,改到了清除**、肃清吏治上,正德自然能够接受。
正德虽然不怕那些官儿的威胁,可是这事僵在这里,偏偏话柄落在人家手里,心里也早烦的不行了,一听这法子还可接受,不禁龙颜大悦:“还是杨侍读有本事,要是百官都这么说话,不急皮酸脸阴阳怪气儿的,朕能跟他们翻脸么?”
正德连忙道:“爱卿所言甚是,朕允了。诸位爱卿还有何话说?”
群臣面面相觑,虽然这样做没有达到各自目地。不过事情闹到这份儿上,能圆满解决也不错,就算为了抢救宫门外那一百多个屁股,也不能不识时务。继续和皇上顶牛了,于是群臣纷纷应声道:“皇上英明”。
正德总算换上了一副笑模样,和气地道:“众卿青身!”
刘瑾也放下了心:“原来不是告我的黑状啊,不过让他这么一搅和,礼部尚书可倒不了台了。
刘瑾遗憾之余,忽地想到整肃地方吏治,心眼儿里忽然又热乎起来:“这可是一件肥差啊,肥地全身流油呀,整肃天下吏治,这差使要是揽到我手上。那我得收多少礼,安插多少亲信、整多少人呐?”
刘瑾立即从柱子旁边闪了出来,高声说道:“皇上,杨国公此言。老奴深为赞成。说到整肃吏治,老奴蒙皇上宠信,执掌司礼监,下设三厂一卫,侦缉遍于天下。正合当此重任,老奴愿为陛下分忧,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常听大臣们说这几句话,老刘一激动,居然也拽了几句文。
正德皇帝笑眯眯地正要点头,杨凌急忙抢上一步,说道:“皇上,臣地意思,整肃天下吏治,目前不宜大动干戈,而且派员斟查。旷日持久,治标不治本,实非上上之策”。
一听刘瑾自告奋勇,杨廷和、王华等人就急了,正欲进言阻止,一见杨凌出面,心中暗喜,便停下了脚步。
正德对这个未来妹夫现在是越看越亲近,正德为人做事全凭感性,他喜欢你那就怎么都好,他看你讨厌,你就是个鸡蛋,他也能挑出根骨头来。
一见是杨凌反对,正德不以为忤,问道:“杨卿有何良策,尽管说来”。
刘瑾斜眼瞄着这个坏其好事的冤家,恨得牙根痒痒。
杨凌不理他,继续说道:“皇上,霸州官吏如此**,简直是糜烂不堪,阖府官吏大半贪污,神棍盗贼横行,在京戍附近州县中,恐怕很难找出这样的地方了,是霸州风水不好,天下地贪官污吏全集中到霸州去了?显然不是!
究其原因,臣以为有二,一是镇守太监张忠乃霸州最高官员,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带头贪墨,敲诈百姓,自然上行下效,官员们有样学样”。
正德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这个张忠,祸害一方,实是罪大恶极,若不是依着杨卿从快从简、安抚民心之策,朕一定将他五马分尸,岂会轻饶了他!”
说着他瞧了站在一旁的刘瑾一眼,责备道:“刘瑾,司礼监择派镇守,当谨慎挑选,象这样品行不端、贪婪凶恶之辈,放到各府道不免为害一方,你任人不当啊!”
刘瑾暗骂:“到底把事儿扯到我地头上了,就凭这想扳我?”
可是面对着皇上,他还不敢露出丝毫不悦,急忙跪下道:“老奴知罪,老奴知罪,老奴打点司礼监,上上下下诸事繁杂,那张忠青素又乖巧温顺,老奴没有慧眼,识人不明……”,
正德皇帝听了不禁失笑,斥骂道:“慧眼?你要长什么慧眼?够了够了,以后用心便是”,一句话,这罪过便揭过去了。
“是是是”,刘瑾连忙起身,带着一丝得意的挑衅斜睨了杨凌一眼。
杨凌道:“其实这事也怪不得刘公公,人心隔肚皮,有些人一辈子都让人看不透呢。张忠在皇上身边时,慑于宫中规矩、皇上威严,畏于律法,自然循规蹈距,不敢行差步错。
到了地方一家独大、无人敢管,原本不贪不恶的人,也会渐渐滋生贪心恶意。这就是从善到恶地转变,张忠原来并不是藏着恶狼的爪子,只是那时他还没有长出可供为恶的利爪,刘公公又不能预知过去未来,如何会预料到他一旦大权在握,就为非作歹呢?”。
刘瑾感觉汗毛有点儿竖了起来,口蜜腹剑这词儿他也听说过,杨凌会说他的好话,帮他开脱?就是太阳从北边出来,他都不信!
正德连连点头。说道:“爱卿所言有理,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整肃吏治呢?”
杨凌说道:“圣人教化,不舍律法;佛祖慈悲。也有金刚怒目。严肃法纪,至关重要。但如何施法?臣以为,治不如防,以霸州为例,如果张忠还有在宫里时那般畏法怯律之心,何至于此?
正因为失去了约束监督,才造成官吏**。如果对天下官吏仅以酷法制裁,伤筋动骨,却难以根治。新任官吏独揽地方大权之后,唯我独尊。失去畏惧之意,怀抱侥幸心理,还会前赴后继。继续贪污,那样贪官是杀之不绝的”。
这番说辞不但正德听了点头,就是文武百官也不禁颌首。
太祖皇帝以严法治天下,贪污六十两就剥皮塞草,竖在衙门口儿为后来官吏警戒。他们不还是照贪不误?这些官员们也怕皇上真地搞起一场血腥恐怖地肃贪大战,搅得天下大乱。
杨凌顿了一顿,语出惊人道:“所以。臣以为,官员肆无忌惮,贪污**,是监察官员之责,如果六科十三道、督察院、翰林院、巡察御使等等能各司职守,那么象张忠之流就会时刻担心所作所为上达天听,他的劣迹将在皇上面前无所遁形。
言官就是皇上执法地耳目、肃贪地先锋,所以欲清吏治,先理根本。先清查出这些衙门或庸碌无为、或贪污受贿、或为虎作怅之徒,使他们能够真正发挥作用,则海靖河晏、天下太平,指日可待”。
正德大乐:“好个杨凌,这是帮我出气呢!这群垃圾官,整天找朕地毛病,这个法子好,你们不是让朕罪已反省、认真改过么,那朕就罪已、就反省、就改过,查查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家伙到底有多少清官、多少脏官,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你们活该!”
可是群臣们想地却没有这么简单,整肃六科十三道、督察院、翰林院、巡察御使们?这些衙门正是杨廷和与刘瑾拉锯战的主战场,双方势力犬牙交错,有的衙门口刘瑾地势力占上风,有的杨廷和的势力占上风,不过所有的衙门都有对方地人马,胶着不下,如今还分不出个胜负。
要说他们最近还真没什么作为,随着杨、刘两位大佬在朝中你射枝冷箭、我放一冷枪的明争暗斗,这些言官衙门隶属于彼此阵营的官员,经常被对手寻到些把柄打击弹劾从而落马。官员们全在闹内讧,哪顾得上言官、监察之责,今天联起手来弹劾皇帝,还是他们之间大半年来头一回休兵罢战呢。
这样敏感地时候、这样复杂的局势,杨凌却突然提议整顿科道,他要干什么?
刘瑾和杨廷和立即都提高了警觉,杨廷和上前一步正要想办法制止,一直站在那儿象是打瞌睡地焦芳突然动了,老家伙一个箭步抢在杨廷和前边,躬身施礼道:“皇上,老臣以为不妥。吏治**,溯本求源,老臣也以为当从科道查起,科道不清,何以清官吏?但是这个……施行起来虽比全面整束天下官吏容易,仍是颇多顾忌呀”。
正德皇帝饶有兴致地道:“顾忌?有何顾忌,焦阁老说来听听”。
“老臣遵旨!”焦芳双眼一眯缝,捻着胡须道:“皇上,科道言官负有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冤狱的重责,乃是督查官员之官。现在要查他们,谁去查?如果让科道官自查,彼此袒护、互相照顾,则全然失去了整肃的用处。
若从朝中择派官员去查,那就是受督查地官儿反过来去查负责督查的官员。这么些年来,官吏一直是受言官督查的,一些官员难免有些私怨,现在反过来让他们去查科道,科道官员必生忌惮,也很难保证派去清查地官员能否完全秉正、不挟私怨。
此例一开,从此科道官就会担心被他们督查的官员随时会反过来查他们的案子,彼此忌惮,出于一已之私考虑,必然互相开脱,导致纲纪败坏”。
此言一出,众官员深以为是。如果因此导致言官不敢言,确实堪虞呀。
正德皇帝也深知那些言官虽然讨人嫌,经常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穷折腾。可是太祖皇帝设下科道言官自有其存在的道理,至少目前还找不出比他们更合理的官员监督方法。
所以正德也不禁犹豫道:“科道言官,开朝廷言路,勘百官言行。干系重大,却不可轻触,此事……’。
早已得到杨凌暗授机宜地可不止焦芳一个,杨一清也早憋足了劲等在那呢。杨凌虽不能清楚预料到今日情景,但大致的方法、策略是早就定下的,只需略略更正一下说辞罢了,这点事自然难不到杨一清。
见此情形,兵部左侍郎杨一清就知道该自已出马了,于是咳嗽一声,趋身一礼道:“皇上。科道言官,开朝廷言路,勘百官言行。确实干系重大。也正因科道言官干系重大,所以科道万万**不得,否则如何起到开言路、勘百官、肃朝纲、明律法之责?
臣以为,杨国公所言极是,焦阁老所虑也甚是。其实只要用之得法,便可达到杨国公所倡议地目地,又可避免焦阁老所担心的结果”。
杨廷和这人才学横溢。也忠心为国,唯独心胸不够开阔,与杨一清刚刚入朝为官时,因彼此脾气禀性不和,又年轻气盛,结下了嫌隙,二人都是心高气傲之辈,又自恃才学不肯向对方低头,所以竟然成了对头。
此时一听杨一清故弄玄虚。杨廷和立即出言相讥,冷笑道:“用之得法?杨侍郎侃侃而谈,说了半天,百官要听的正是想知道你如何用之得法,可惜,还是不得而知”。
群臣中立时传出一阵低低窃笑,刘瑾也看乐了:今儿可好,焦阁老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和杨凌唱起了反调,杨廷和、杨一清又起纠葛,你们闹吧,你们尽管闹,闹得越乱越好,乱了咱家才好混水摸鱼儿”。
杨一清微微一笑,说道:“并非下官懵懂无知故弄玄虚,如何用之得法,皇上睿智英明,早已心中有数,也早已做过类似之事,是以下官才没有多费唇舌”。
皇上早已心中有数?群臣闻言,顿时惊奇地望向正德,正德正听的一头雾水,一听杨一清说罢,文武百官一齐望来,惊奇中透着崇拜敬仰,腰杆儿不觉挺了挺,身姿也正了正。
挺直了腰杆儿,端正了身姿,心中的数儿还没出来,不过这倒难不倒他,能在白登山上把朵颜三卫和女真三部的酋长们唬得一愣一愣的,还骗不过这帮臣子?
正德皇上咳嗽两声,故作神秘地一笑,说道:“唔……,杨爱卿所言甚是,这个……朕的确是想到了,呵呵呵,看来众位爱卿还不明白呀,你就说给他们听听吧。”
杨一清微微一笑,躬身道:“臣遵命”,然后转身面向群臣道:“诸位同僚都知道,锦衣卫专司重大不法之事,可是为了限制锦衣卫,防止他们纵权枉法,又成立了东厂监督锦衣卫,随后又有西厂监督东厂,当今皇上登基之初,又成立了内厂来监督东厂,环环相扣,相互约束,防止一家独大,擅权独行。
现如今百官司权治民,科道监督百官,如果互相监督,势必会因有所忌惮而互相纵容。可是如果再另设监督科道言官的人员,而不隶属于朝中百官,那么就不会产生这种蹩病了。
比如从勋臣功卿之中,挑选德才兼备、声名卓著的人员,专司督查科道,他们不在朝为官,与科道、百官皆无关联,地位超然。
此外,百官、科道常设,而奉旨督查科道地勋臣功卿随时抽取,人员不定,办差完毕就缴旨自归,下次如有需要,挑选的人员又不一定,这样可以防止他们干涉朝政,从中渔利,当可秉公而断。
我大明勋臣功卿不得在朝为官,但是例朝以来,皇帝常常从中鳞选人员,担任特定职务,比如剿叛、稽案、出使等等,事毕缴,仍然不涉政务。也从未乱政。整肃科道,也是特例,从勋臣功卿、皇亲国戚中鳞选人员,可为恰当人选。也不算违了祖例。”。
焦芳做恍然大悟状,抚掌赞叹:“原来如此,老臣愚钝,皇上英明,此议甚妙。”
王华随之出班,拱手说道:“皇上英明,臣附议!”
人群中立即跟出一批官员,一一拱手道:“皇上英明,臣等附议”。
正德一看,欣欣然道:“众位卿家既然也赞同这个方法。你们看皇亲国戚、勋臣功卿之中,何人可以奉旨办差呀”。
这套迷踪拳打的,刘瑾眼花缭乱。到现在才看出点门道儿来。张彩、曹元却比刘瑾还早了一步,意识到焦芳、杨一清这个双簧暗藏地杀机,两人立即向刘瑾连打眼色,不料刘瑾正盯着杨凌,满脸狐疑地揣测着这些人的真正用意。根本没有注意他们地眼色。
张彩见皇上也允喏了,知道事情已无可挽回,心中一急。来不及再征询刘瑾意见,慌忙出班奏道:“皇上,既如此,臣举荐成国公,成老公爷年老德昭,威望卓著,可堪此任”。
勋卿之中也只有成国公的威望、人脉能和杨凌抗衡,提出他来,才能堵别人的口。况且这位老公爷深谙保身之道。从不轻易得罪人,他就算再看不惯,也不会冒着得罪刘瑾地风险大肆整治刘瑾一派地人,如果只是抓出几个人来敲打敲打,应付差事,那就伤皮不动骨,没什么大碍了。
刘宇这时也反应过来,了悟了杨凌的动机。杨凌费了偌大地力气,不但连消带打,化解了午门百官受刑的危险,而且利用百官要求皇上罪已改过的机会,反将了一军,这是要趁机打压刘公公在科道里的势力呀。
刘公公趁着杨凌代天巡狩不在京师的机会,又请旨着吏部考核官员、盘查府库、整治贪污,十八般武艺几乎全拿出来了,才在一直以来坚定地站在内阁一边的科道里拥有了一席之地,使得科道陷入瘫痪,再无作为。
李东阳,杨廷和现在拿刘瑾毫无办法,甚至一直示弱退让,就是因为科道已无法形成一致的典论,无法再对皇帝产生影响,杨凌这是要借机会整顿科道,驱赶刘派呀。
朝中权力一向掌握在两股势力之中,一个是控制着官员定级、考核、授衔、封赏的吏治系统,一个是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冤狱地科道系统,如果被杨凌得手,科道重回李东阳,杨廷和之手,那他们就可以和刘公公分庭抗礼了
刘宇改投刘瑾门庭后,一直有些心虚,不大敢和杨凌朝面,可是想到这里,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急忙出班奏道:“皇上,这个办法很好,臣觉得成国公威望虽著,但年老体衰,未必合适,寿宁侯张鹤龄身为皇亲,可做合适人选”。
监察御史王良臣闻声反对道:“若用寿宁侯,莫如委驸马都尉蔡震为钦差了了!”蔡震娶地是英宗的三女儿淳安公主,辈份非常高,正德皇上还得叫他一声姑祖父,为人也是刚正耿烈,自然可用。
刘瑾恨地直想骂娘:“这帮蠢材、废物,帮着出什么主意呀,用什么人都不如让皇上收回成命的好,你们倒是出面反对呀,你们一反对,咱家立即帮腔赞成,说不定就劝得皇上回心转意了。你们这一推荐人选,此事不就成了定局么?若派勋臣功卿,怎么可能少得了杨凌?混帐,全都是一群混账!”
其实他倒委曲了这班手下了,杨凌一提出这个建议,他们就想出面反对了,可是万万想不到一直为杨凌摇旗呐喊的老焦芳先蹦出来唱反调了,焦芳是内阁大学士,李东阳不在,焦芳就是内阁的老大,地位比他们高的多,总不能和焦芳抢着说话呀,只好先看看焦芳为啥‘窝里反’。
焦芳说出地理由十分有力,连皇上都动摇了,哪还用他们出面?可谁知道杨一清又蹦出来了,这个读书人的败类,一个大兵痞子真比焦芳还损,一开口先故弄玄虚说是皇上想到了办法,然后才替皇上说出来,皇上都承认是他的主意了。哪还有胆子反驳呀,事到如今,只有拼命补救了。
杨廷和冷眼旁观,已经看地明明白白。他也受够了刘瑾的气,早就希望抬出杨凌制衡刘瑾,对此当然不会反对。所以虽然对杨一清非常不爽,还是出班奏道:“皇上,目下就有一个合适地人选,又何必舍近求远呢?臣举荐威国公杨凌查勘科道”。
礼部尚书王华、工部侍郎李杰、礼部侍郎李铎、刑部侍郎魏绅等一批官员立即一窝蜂地响应道:“臣附议!”“臣等附议!”
在正德心中,杨凌自是最佳人选,杨廷和等人的举荐正合他的心意,正德看了眼一直束手静立在旁的杨凌,有点过意不去地说道:“杨卿。既是众望所归,你就勉为其难吧。
朕知道,你正月里还在外忙碌。着实辛苦了些,现在又负责皇庵事宜,这样吧,皇亲国戚、勋臣功卿,你尽管挑选。多找几个帮手,就能轻松一些”。
杨凌淡淡一笑,斜睨脸色铁青的刘瑾一眼。长揖道:“食君之禄,为君为忧,是臣子的本份。臣必尽心竭力,整肃科道,请皇上放心!”
鸳鸯绣枕叠在一起,杨凌高躺于上,双手枕在颈下,满脸惬意地笑容。这是玉堂春的闺房,公爷府经过重新修缮整理后。取消了两间房子中间的储物室,房里大了,绣床也换了张更大的。
玉姐儿身着一袭雪练般的白罗轻裳,肩若削成,腰系丝带。她正蹲在床边为杨凌洗着脚,人蹲在那儿,薄如蝉翼的轻纱内,淡色抹胸的边缘坟起两痕诱人地脂玉,玉腹平坦细窄,香脐浑圆浅显,纤腰不堪一握,**修长洁白。
刚洗净了的身子,樱唇粉嫩,两颊虽未涂抹胭指,却淡淡如烟霞、如粉蕊,一头湿润的乌发青丝松散地披下来,更映得那俏脸柔媚可人,呈现出一种娇艳欲滴地艳色。
这样的绝世尤物、这样的满室春光,旁人修得几世也未必有缘见到,杨凌的双眼却痴痴地盯着帐顶,全然没有注意。
终于拉开了大战的序幕,杨凌心中有股莫名地兴奋。可能不管多么沉稳平和的了子,心中隐藏着一种好战的因子,初战得胜,令杨凌如饮醇酒,如醺欲醉,那种快感丝毫不亚于拥着玉堂春这样地美人儿兴云布雨,共赴巫山。
今日一箭双雕,先是避重就轻,顺利救下午门百官。继而因势利导,奉旨查勘科道言官,打响了向刘瑾发动总攻的第一枪。或许还没有意识到自已的真正目的吧,就是意识到了,他也来不及去弥补那么些漏洞。
利用整肃科道的权力,打击刘瑾安插在科道中的势力,只是第一下,他们的供词和罪状,将把更多的贪官污吏拉下水,那时大量的证据、证词呈送御前,铁一般地事实将使任何人也无法阻止单纯的整顿科道扩大为整个京师的官员清查。
随后,一条条线索、一件件证据,都将指向最终祸首——刘瑾,整顿科道贪腐之风的烈火将全部席卷向刘瑾,那时,自已的声势也越来越大,随着整个清查过程,加入进来的盟友也会越来越多。刘瑾,你还不倒吗?
要说因之产生的好处自不待言,利用此事,挑选一批有影响、有势力、背景复杂、人脉宽广的皇亲国戚、勋臣功卿加入自已的阵营并肩作战,将从此建立起自已在这两个特殊势力群体中的特殊地位和人脉关系。
刘瑾作的恶太多,得罪的人也太多,到那时他还如何翻身,杨凌仔细思量半晌,都想不到刘瑾死里求活的机会,唇边的笑也越发的轻松起来。
用柔软地丝巾拭净了老爷脚上的水滴。玉姐儿偷偷瞄了他一眼,老爷唇边的笑好坏,坏的叫人心跳,他又想到什么‘整人………家’地法子了么?玉姐儿的俏脸不觉更加红润起来。
端走了铜盆。脱了合欢鞋子,轻轻爬上了床,偎依在杨凌怀中,玉姐儿含羞带怯、妙目含情地轻唤了一声:“老爷,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杨凌抚着她胸前一团柔软,下肢和她柔腴动人的大腿轻轻摩挲着,笑道:“当然开心啦,你家老爷很久没有过五关斩六将,尝尝连番大战的滋味儿了。可是今天呢,我就威风凛凛、一箭双雕。嘿嘿嘿………,人生得意须尽欢,春风得意马蹄疾呀”。
“原来老爷又在打这主意”。玉姐儿风情万种地轻啐一口,眼波盈盈地一笑,娇声道:“老爷过五关斩六将的本事自是有的,不过那得等怜儿姐姐回来,而且还要夫人和文心姐姐愿意再成呢”。
“呃?………我过五关斩六将碍着她们什么事了,杨凌一怔。诧然向玉堂春望去。
只见玉堂春妙目含春,俏脸飞红,向他柔媚地笑道:“不过这一箭双貂呢。倒是容易’。
她柔若无骨的身子软绵绵地倾倒在杨凌身上,喷在他耳边的呼吸急促而炽热:“我家老爷英明神威、妾身弱质蒲柳,难堪伐挞,还巴不得老爷一箭双貂呢”。
“英明神武?我还文成武德咧,她在说什么呀,她……是不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杨凌有点儿回过味来。
却见玉姐儿春情上脸,眉梢眼角尽是媚态,却翘起香唇,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然后挥起拳头,在粉墙上咚咚咚地敲了几下,夜深静寂,力气虽不大,声音也不见得就小了。
杨凌正纳闷儿,却听玉姐儿娇声唤道:“不知羞的小妮子,莫要听了,老爷唤你过来呢”。
“嘎?”
片刻地功夫,“吱呀”一声,门扉一响,一个娇俏的人影儿闪了进来,绕过了屏风才站定了身子。杨凌定睛一看,只见雪里梅也不怕冷,只穿着小衣,怀里抱着个枕头脸红红地站在那儿,露着一身艳光灼灼的雪臂玉股。
灯光映在吹弹得破地雪嫩肌肤上,闪耀着熠熠的生辉。那件贴身的水浅色亵衣,绣着一双双在花丛中翩然起舞的蝴蝶,胸前椒乳凸起的一掌浑圆撑出了美好妩媚地曲线,正顶在一处嫩黄花蕊处,一只蝴蝶张着双翅站在上边,似欲振翅而起。
盈手可握的雪白小蛮腰,和那笔直浑圆的大腿纤细玉润、腻滑如酥,让人看了顿时心生延想心荡神驰。
杨凌见状连忙掀开被子唤道:“疯丫头,快进来,小心着了凉”。
雪里梅“喔”了一声,踢踢踏踏地跑过来,把枕头往里一扔,象只小雪貂似地嗖地一下跳上了床,很灵巧地钻进被窝,香躯纵体入怀,随即双手便搂住了杨凌的腰肢,两个美人儿一左一右,抢着将他环抱了起来。
“好一个一箭双雕,原来是一箭双貂”,杨凌又好气又好笑,两具香喷喷嫩滑如酥的**将他拥在中间,杨凌的身子也急然热了起来。
他张开双臂自两个美人儿肋下穿过去,在两具同样翘挺柔润的宛宛香臀上轻轻抚摸着,盯着她们粉嫩的唇瓣,色眯眯地笑着,一语双关地道:“嘿嘿,玉儿,老爷我教你个乖,就咱们三个,一样可以过五关、斩六将的……”。
杨凌抬腿一踢,在两个小美人儿的娇呼声中,绣衾“呼”地一声,一朵云般飘了起来,再落下时,已将三人头脸全遮在其中,无限春光只如惊鸿一瞥,随即,被翻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