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三天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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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小小的天窗外传来请晰的梆子声。牢里的响马盗们全都倒在稻草堆里睡着了。初春尚寒。积雪未浩。牢里又阴又潮。

不过做贼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张茂不但单独一件囚室,还有木床和一铺不知道盖了多少年的棉被,境遇算是稍好一些。只是那棉被**的。又湿又沉,换个身虚体弱的人。估计能让这棉被拾压没了气儿。

不盖被就吟,盖被……这也叫被吗?张茂虽是一个大盗,却是自幼家境阔绰的大豪。哪吃过这种苦,一床被让他恨恨的椰来椰去。就是睡不着。

就在这时,一阵悉索的脚步声响,张茂以为是巡夜的狱卒,本没在意。不过那脚步声却在他牢门并停了下来。紧跟着有人掏动钥匙。张茂好奇地扭头一看。不由惊坐起来。

只见江彬一身戎装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旁边一个狱卒正解着铁锁铁链。门打开了。只见江彬向那狱卒手里塞了锭银子。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举步进了牢房。狱卒白后边持牢门关上,重又锁了起来。

张茂扯了扯铁链,在床上盘膝而坐,未发一语。

江彬提着食盒走到他身边。将菜肴一样样摆在床上。取出两个大碗摆上。从食盒最底下棒出个小酒坛。将酒碗注满,然后也上了床盘膝而坐。

表兄弟对面而坐。歌默无语半晌。张茂才伞起一碗酒。向江彬示意了一下。两人轻轻一碰杯。然后将一碗酒都灌了下去。抹抹嘴唇,张茂低渭一声。手扶双膝抹下了眼皮:“兄弟。哥是响马盗。你是霸州游击。你不该来呀”。

“大哥,对我就别说那些外道话,来,喝酒!”

张茂沉笑一声,张开眼晴按过碗来。和江彬当地一碰,又是一饮而尽。然后问道:“我的家巳经被抄了吧?”

“还没顾上呢。嵌差人手有限。又不放心我。仅靠他的人押解大队人马回霸州。张罗了大半天。天色也晚了,现在使人困住了宅子。明天……就不好说了。大哥有什么需要我做地么?”

张茂头也不抬。淡淡一笑道:“金钱美色。过眼云烟。聚来散去的都是寻常事。也算不了什么”。

江彬轻轻一叹。把筷子递给张茂,一边替他布菜。一边道:“大哥,兄弟听说了你的事,真是惊的六神无主,这都夜深了。才省起该来先探望你一下,大哥,你……真的是响马盗?”

张茂挟了口菜填进嘴里,眼晴里合着一丝笑意,泰然道:“你看呢?”

江彬把头一摇:“不可能!表哥家是霸州几代豪门了。记得小时候我跟娘来你家探亲,那时你家的地就一望没边儿。是霸州有名地大富之家。你不缺吃穿,犯得着干这掉头的买卖?”

江彬试探着问道:“是不是……那些响马盗裹胁你为他们办事,把你拉下水的?如果是,你跟兄弟说,怎么着我也算是霸州游击将军,而且和威国公又旧,我替你打这官司”。

张茂开怀大笑,说道:“行,不愧是我张茂的兄弟,呵呵呵,老弟啊,实话对你说了吧,我不但是响马盗,而且还的的确确是响马盗的头儿”。

他抚模着八宇胡,微笑道:“别怪大哥以前不告诉你、这事儿对你说了没好处。我家祖上本是朵颜三卫的一个普通牧民,关外混不下去,才逃难到了中原,朝廷把我家凑置到了霸州,分了四亩地,算是有了个

容身之处了。耍说种地、轻商。我们哪比得了汉人?没几年功夫就败光了。凭什么置办下这么大一份家业,嗯?”

江彬膛目结舌。喃喃道:“难道……难道……”。

张茂道:“没错,我家祖上就是大盗,是个独行大盗,后来闯荡出点名堂了,就收罗了些人,其中不少都是当初内迁的兀良哈族人,四处劫掠为生。我家租上就成了大盗首领。张家这亿贺家财,都是这么积攒下来的。我出门做生意。做的就是这无本买卖。你以为我真是走南闯北地经商,去赚那点蝇头小利了?”

江彬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咽了口唾沫道:“老天,我真的没想到……可你现在有诺大的产业,还用得着干这掉脑袋的买卖,如果早收了手。何至于有今天?”

张茂嘿嘿笑道:“兄弟。基业大花销也大呀,大哥既不善耕种理财。也不会购销经商,就这么坐吃山空?不干这行还能干什么?呵呵,你也别替我惋惜了,大哥这半辈子的享用,别人一生也享用不到的荣华富贵、酒色财气,不亏!”

江彬说道:“你是不亏了,张家上上下下怎么办?”

张茂嘿嘿一笑,说道:“我是大盗,并非谋反,顶多抄没家产罢了,我两个儿子。最大的才九岁,不受抹连。兄弟要是有心,就帮我把他们带大吧”。

张茂帐然说罢。举起碗来又猛灌了一口。

江彬咬了咬牙,眼晴向外一扫,压低嗓音道:“大哥。不管你是良民还是大盗。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兄长。我想办法救你出去!”

张茂身子一震。吃惊地盯住江彬。江彬神态决然。眼皮眨也不眨。

定定地看了半晌。张茂才低声道:“你是游击将军。前途似锦。救了我。就得成为钦犯,和我一起浪迹天涯了。你不怕?”

江彬斩钉截铁地道:“兄弟之间。义薄云天。如果斤斤计较这些东西。那还是大好男儿么?”

张茂目光闪烁半晌,微微摇头道:“好兄弟,你为了救我。宁可放弃大好前程。有你这样地兄弟。我死也瞑目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能误了你,你有这份心。那就够了!”

江彬着急地道:“大哥。我是真心的。你这次被抓。不光是普通地响马盗罪,还袭击了钦差车队,那是凌迟的死罪,兄弟怎么能安心自已的官儿?”

江彬说道:“牢外有钦差大人的兵丁看守。我调不动。我刚到霸州。官场上还没趟顺。虽说带了几个死忠的兄弟过来。可是要他们跟着我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儿来,一则我于心不忍,二则旁地事还好办、这样大事他们也未必肯跟着我干。我想……

你的府邸占地数百亩,官兵是看不住的。今夜我偷偷潜入你的府中,把两个侄儿救出来,先送出城。明日一早,钦差派人提你过堂时,要派衙差解你出狱,这是唯一的机会。到时我在暗处备好马匹,然后把你劫出来,凭你我的武艺,定可杀出霸州”。

张茂想了想坚决地一摇头道:“不可!”

江彬急道:“大哥!”

张茂仍是一摇头:“不可!我是大盗,你是前途似锦地将军,拖累你随我亡命天涯。那是不仁!这么多兄弟被抓进大狱。我独自闯出霸州逃命。丢下他们不管,那是不义。张茂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若是干出这样不仁不义的事来,纵然逃出去,还哼什么面目话在天地之间?”

江彬搓手道:“哎呀我的傻大哥,这些人不都是你的手下吗?干地本来就是脑袋粮在裤腰袋上地活计,若真死了。各安天命,也怨不得别人。”

“不行。张茂一生。就认一个义字。义气当先。区区一条性命什么?再说,逃出去霸州就待不得了。仅凭你我也还罢了,带着两个小娃娃,逃得出官兵重重阻截?”

江彬激动地站起来。一把抓住张茂的手。颤声说道:“大哥。若是坐视你被砍头,你让兄弟我又如何苟话于天地之间?听我的吧,明日,软差大人必定提审你,我想办法救你出去,大哥功夫比我高明,只要离了牢笼,就没人能困得住你。

大哥经营多年,总有几处藏身之处的,带了侄儿藏匿一阵,避过风头再远走他乡。如果兄弟不慎……不慎……,大哥,把我那小侄儿过继一个到江家来,我江家就我这一根独苗,有个人承继香火,替我尽了孝心,那就够了,我现在就去准备!”

江彬说罢转身就走,眼见他大步流星,毫不迟疑。张茂心中动摇起来,原本就不多的一点疑虑也尽皆褪去。他一步从塌上跃下、铁链哗啦一响。五拈堪堪扣住江彬肩头:“回来!坐下说话!”

江彬狰脱道:“还说什么,你听我地,我现在就回去准备”。

张茂一把将他扯了回来,扶坐在床头,说道:“给我坐下!我说过了,独自逃命的事我张茂绝对不会做,你不要白白误了自已。我在,他们还可暂时留得一条性命。我若逃了,朝廷迁怒于这些兄弟,必会将他

们全部砍头。实话对你说吧。这些被抓的人,有七成不是我地手下。他们为我袭击钦差仪仗。如今我却独自逃了,岂不令道上同源耻笑?”

江彬一楞,奇道:“什么?有七成不是你的部下?这……这从何说起?”

张茂吁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也不瞒你了。我家基业大了,开销多了,又不通旁地营生,这无本买卖不做还不成,可是毕竞在此地立足百年,牵挂硕忌的事也就多了。所以从很早以前。我就遣散了大部分部下。只留下少数心腹。每年也只做一两票生意,以免暴露了踪,嘿!如果一直这样。官府也许就不会注意我的存在了。

有一次。我去踩好点的一户人家,进了门却发现已经有人先于我动手了。自已眼皮子底下出了来历不明的道上同源。这事儿焉能不小心?我明查暗访。又寻了户易于动手人地大户人家蹲守。到底镊上了那批人的踪迹。所谓不打不相识,经过一番较量,我和他们的首领就此结拜为兄弟。

他们都是霸州的马户,武艺超群、马术过人。因为马政过苛,逼得无以为生,只好暗中为盗。我以窃为主,被人发觉才动武。他们却是真的抢,来去如风。倚仗武力。所以一度被人当成山贼。我是大盗。们才是真正的响马呀。

响马盗都是本地地百姓,如果彼此熟识。那么只耍有一个失手的话。官府顺藤模瓜。就可以把所有的人都揪出来,所以这些响马首领很精明。自当初存了做响马的念头时起。就开始分别吸纳人手。各领一有人马。手下之间互相不通声气儿。这样不管谁被抓了。如果熬不住开刑反了水。也不会影响别人。这可比我干独行大盗还要安全,所以我就带着我的人加入了进去。”

张茂苦笑道:“唉!谁知道。我做响马盗没露出马脚。最后却因我结交的大靠山而失了手。我地亲信已轻不多了,为了救张忠。我向结义兄弟借了些人手。他们被擒。全因为我、我救不了他们。也决不能弃

他们于不顾!”

张茂长吁口气,拍拍江彬肩头道:“兄弟,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虽是大盗世家。但盗亦有道,张茂决不做对不起兄弟的事。一死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张茂说罢,盘膝而坐,坦然道:“今日你来看我,我已很开心了,来。个夜咱们畅饮一番,明日起,你就不要来了,以你我的关系,避嫌还来不及呢”。

他不屑地一笑道:“我们虽是强盗,却光明磊落,对兄弟坦坦荡荡,讲一个义字。要说阴险卑鄙,唯利是图,莫过于官场了,你年纪轻轻就官居游击将军,莫要给眼红小人留下把柄!”

江彬听到强盗谈义、官场讲利,犹如是在讥讽自已,不禁脸上一热,可是抬头细看。张茂却是一脸关切赤诚。显然是真的相信了他的心意。

江彬抓起酒碗猛地一饮而尽,扶案沉吟,良久良久忽地抬起头来:“大哥既然决意不走。兄弟又想到一个法子,既然甘心同死。为何不与他们同生呢?”

张茂一怔道:“同生?如何救得这么多人出去?”

江彬道:“为什么要救?难道不能让钦差大人主动释放你们么?”

张茂目光一凝,说道:“什么意思?”

“既然逆是死。顺是生,那就不如……归顺朝廷!”

一言既出、张茂地目光忽地锐利如箭,一双铁掌也巳竖立如刀。

江彬恍若未觉,继续说道:“大哥,你方才说地事,我巳径听明白了。大哥是世代盗门。以此为业。而你的结义兄弟和他们的部下,却是霸州的马户。苦于无法生存才铤而走险。说起来和朝廷并没有什么可解的仇恨嘛。不就是为了求财?

威国公想彻底清剿霸州响马盗,还百姓一个安宁,立一份全功。但是尽管他设计擒住了大哥。这一点他也做不到。同时。大哥和被擒地人马,想要逃脱也万无可能。既然如此。大哥何不归顺朝廷?凭你一身武功艺业,还怕不能仕途坦荡……”。

他还没有说完。张茂已拂然色变。动怒道:“住口!你当张茂是贪生怕死之辈么?”

他顿了顿才压住怒气道:“亏得你是我的兄弟。又是一心为我打算。罢了!我只当你不曾说过这话,换一个人。就凭他如此看低我张茂为人,我就要他血溅五尺!”

江彬并不畏惧。亦沉声道:“大哥,你误解我了,我不是让你卖友求荣。助你逃出牢笼也罢,劝你归降朝廷也好。兄弟想的只是能让你逃过这一刀。你们因何为盗?大哥是大盗世家,生来就做强盗。从不曾想过另谋职业罢了。其实以你现在地人脉、产业,完全可以做个太平富翁。那些响马为何为盗?活不下去而巳,不就这么简单么。难道是为了替天行道?

威国公想要请除霸州响马,立一份大功,那大哥何不送他这份功劳?我不是让你加入朝廷去剿灭响马,而是想让你劝说你的几位把兄弟。按受朝廷招安。威国公正束手无策地当口,对此必定一口答应。

既然是招抚。归随了朝廷。他总要想办法安置的。那些普通马户分了田产土地,就不必再为盗。而大哥和几位结义兄弟。必被朝廷招安为官,若做了官。岂不好过为匪?说到底,威国公是想让霸州不再出现响马,而大哥你们就是为了能过个好日子,这样一来。岂不都达成了心愿?”

张茂闻言脸上厉色渐去。慢慢垂下头去。脸上阴晴不定,江彬道:“大哥。东海四大寇的事你该有耳闻吧。他们也是和朝廷作对多年。杀的官兵多你十倍。那又如何?

四大寇中顽抗到底的雪猫、海狗子被屠了,可是真心归顺的白小草、王美人现在都做到都督的大官。东海四大寇海上劫掠,人货全要。罪大恶极,朝廷都能施恩宽宥。还委以重任,大哥怕什么?”

张茂默默去瞧两侧牢房中的响马盗。他们蜷缩着身子偎挤在一起,抵御着寒冷。象一条条命贱的土拘,可怜而又卑微。

“那么……你要我如何归降?如何说服我的几位结义兄弟?”张茂双目盯住江彬,突然问道。

江彬一呆。说道:“这个……我……我也不知道,嗯,大哥同意?那……那我得先去探探国公的口风。看他是否有意招安”。

张茂真的松了口,江彬反而心虚了,张茂见他汕仙而言。语气也有点结巴,心中再无疑虑:“表弟决不是杨凌派来诱降地。否则见我语气松动。他该抛出更大的诱饵封官许愿引我上钩才对。现在他反而吱吱唔唔打起了退堂鼓。看来确实是表弟真心为我打算”。

想到这里,张茂神色一缓。说道:“表弟,为兄错怪你了。你说的也有道理。其实我偶尔也会想起。我家世世辈辈为盗,我的子孙也以此为业。永远下去不成?只是却想不到别的出路。你且试探一下吧,如果杨凌愿意招抚,那么……我愿意试一下!”

*

“什么?放……放你出去?”江彬直了眼睛。

完了,又办砸了。杨凌本来授意他把张茂救出去,寻到盗寇巢穴再犯他们一网打尽。孰料江彬演过了火。扮地太义薄云天了,把张茂感动地坚决不肯拖累兄弟。而且放线钓鱼也只能放他一个。杨凌不会答应把所有的响马盗都让他‘救’出去,光是这一条。满脑子都是江湖义气的张茂就决不会逃走。

江彬见此计失败。灵机一动。自作主张又开始劝降、想不到张茂还真的动了心思,江彬急急赶回去禀告杨凌,杨凌思付良久。一番权衡后终于答应了下来。

秉政者必须目光长远,不能计较一时得失。霸州响马盗劫掠为生,手上也确实沾有人命血案。可是目前者来,想要利用张茂彻底清剿响马盗并不成功,如果不能让响马盗消失。以后还不知要有多少百姓遭害。

霸州现在以雷霆手段连除三害,犹如在病弱之躯上挖去三个毒疮,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响马盗行踪隐秘。没有固定地山门。又无法调集大军清剿,招抚他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居上位者。考虑的永远是利益。怎样选择能让朝廷、百姓获得最大地利益,而不是斤斤计较的算旧帐。

为了以示诚意。杨凌亲自来到狱中与张茂见面,商议招抚一事。想不到张茂却提出放他出狱。由他单独去见几位结义兄弟。说服他们归降。这可不同于杨凌原来地计划。那时虽然也是要放他出狱,却是想要江彬这个内奸跟着。现在放他独自离去?国公能相信他不逃之夭夭么?

江彬担心地看向杨凌,却见杨凌沉思半晌。似乎拿定了主意,淡淡一笑道:“我答应!”

这一下连张茂自已也怔住了,他不敢相信地道:“国公……这么相信我?”

“我信你!张茂一言九鼎、义薄云天。决非为了一巳之私,取利忘义的小人!不过此事干系重大。本国公也不能不作防范。你离监狱。此狱不空,我要你地一双儿女在此牢中为质。无论招安成功与否,你回来。我便赦了他们。你若不来……”。

杨凌的目光冷了下来,幽幽如同两簇火苗。张茂咬了咬牙。说道:“好!就以我儿子为质!不管成功与否,张茂必回此处”。

“好!”杨凌颔首一笑。说道:“棒槌。去张茂府上把那对小娃娃接来。别吓着孩子”。

大棒槌答应一声转身就走。杨凌又道:“江彬!”

江彬正在发楞。一听唤他急忙拱手道:“国公爷!”

杨凌下巴往牢门里一扬。说道:“进去!张茂如果不回来。你便以身相替。代他挨一刀吧!”

“啊?”江彬两眼一直。

张茂闻言惊怒道:“大人,此事与江彬又有何相干?为何还要株连了他?”

杨凌微笑道:“我本想把霸州从头到尾蓖上一遍,虽说劳师动众、旷日持久,但我就不信筛不出那些藏在百姓中的虱子。是江彬向本国公进言要招降你们,他自然要来担连坐之罪,若走了你,本国公唯有拿他治罪了!”

江彬何等机灵。已明白这是杨凌利用自巳拾表兄心里冉加一块砝码,江彬立即镇定自若地大步走进牢门,豪气干云地朗声道:“好!表兄你尽管放心前去,江彬愿以身代!”

张茂心中一热,拍了柏江彬肩头,抿紧了唇却未说话。这时两个狱卒上肃替他摘下手镑脚镣。张茂活动了一下手脚,向各处牢房内的兄弟们团团一揖,振声说道:“兄弟们,大家伙儿都是活不下去,迫不得已才走上为盗这条路,要不然谁愿意打家劫舍。干这掉脑袋的营生?

现如今、国公爷拾了咱们一条生路,如果能说服几位首领,接受朝廷招安,那就放过了咱们。张茂这就离开,去和几位兄弟商量一番,如果几位兄弟都愿意金盆洗手。我就带他们回来。如果兄弟们不愿意,张茂也一定回来,和兄弟们同生共死。就以三天为限,三日之内。张茂,必定回来,大家伙儿信不信得过我?”

牢房内轰然而起。一众响马盗均拱手高声:“信得过!恭送大哥,敬候大哥消息!”

张茂给给一笑。与杨凌目光一碰,略一拱手,便大步向外行去,龙行虎步。睥睨威风。果有一代大豪气派。

杨凌微微一笑,也举步向外走去。伍汉超紧随其后。狱中关的尽是响马盗,江彬不敢高声。只好继续装下去。他回到床头一屁股坐了,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邪兴呀……就从昨儿早上开始地,嗯,昨儿早上我纳妾。我住进了新房。然后……这一宿忙的。我还没回家呢、又得住这儿了,这到底是我买那房子风水不好呀,还是王满堂八字硬妨人呐?

杨凌随着走出大狱,张茂已跃上了为他备好的骏马,张茂提着缰向杨凌一揖,说道:“国公爷,张某告辞!”

杨凌笑吟吟拱手一礼:“敬候张兄的好消息!”

张茂一挟马腹。攸地一鞭。健马长嘶。撒开四蹄扬长而去。杨凌目送一人一马谐失在长街尽头,正欲走向自已的轿子,另一侧又是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扭头一者。正是太阳方向。阳光刺眼。

眯缝了眼。等马驰到面前。才看出头并一位俊俏小将乃是宋小爱。后边一人一身寻常灰布袍,风尘仆仆,好象远路而来。

宋小爱翻身下马。急急迎上前来凑到杨凌耳边低语几句。杨凌身子猛地一震。扭头再看向宋小爱,脸上巳有些变色。宋小爱点了点头,杨凌立即向那正走过地灰袍汉子迎了上去,不等那人施礼,就一把拉住他手臂扯到一边低语起来。

伍汉超见国公周围皆是兵卫并无行人。便拉住宋小爱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宋小爱压低嗓门道:“调国公爷立即回京!”

“什么?”伍汉超吃了一惊。急忙问道:“京里出了什么事?”

宋小爱一扯他袖子,说道:“噤声,太皇太后驾崩了……”

“太皇太后她……”,杨凌定了定神,问道:“圣旨什么时候能到?”

灰袍人道:“皇上刚刚下旨意。苗公公就令奴婢立即飞马赶来报讯了。传旨太监比不得咱御马监。一路丰轿慢的很。两百多里路。还得赶三天。”

杨凌心里略宽:这么说。霸州响马盗招安一事能否成功。自己还来得及处治。

灰袍人又道:“李、杨两位大学士本来就在回京途中,现在也着驿署通知,让他们加快行程了。先帝逝世、新帝登基时那是有喜有丧,规格未必就比现在隆重。太后太后崩世。做为皇孙。当个皇上必得带孝守灵,亲扶棺撑。近身大臣、皇亲国戚、均要参加祭礼,这是大事。国公爷不可轻视。”

杨凌点头、古人重礼胜过重命,他早从王琼等人身上领教过了。

灰袍人又压低嗓门道:“若仅为此事苗公公自然不必今奴稗星夜赶来。国公爷,皇上宣国公回京、刘谨讨了一旨,由铁差副使梁洪留任霸州,任霸州镇守。并接手一切未尽事宜,国公要处置张忠等一众贪官,可得枪在这三天之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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