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都掌蛮叛乱,已是必胜之局。杨凌将平叛事宜分别呈送蜀王府和京师。
京中不时还有消息送来,刘瑾已经掌握了朝政大局,正在不断地扩充势力,同时又不断发布各种政令,俨然是权力中枢第一人了,对此杨凌浑不在意。现在杨凌在官场上已非鸿下阿蒙,一个完全利用上宠,而在地方搞的怨声载道毫无基础的宦奸,已经不放在他的眼里。
他现在的势力其实是在和刘瑾同步发展,刘瑾取中枢,而他的人脉和影响力却遍布各地,但是与此同时他并没有与皇帝疏远,在皇帝心中的亲近感和信任程度使他在朝中的势力仍坚如磐石,丝毫不为人撼动,这样要对付刘瑾就容易的多了。
杨凌在呈送正德奏折时,又随信带去代表都掌蛮武力和权力的大铜鼓八十面,缴获的蛮人旗帜、武器、以及阿氏族人的几个重要囚犯一起送进京去,一路上大张旗鼓,炫耀国威。在平倭和收复满刺加时,他也挑选了富有代表性的战利品和首犯押解进京,这是对中央政权的尊重、也是对正德皇帝的尊重。
可以想见,这些囚犯和战利品送到,对于好战喜功的正德来说,那份意义远远胜过陪他嬉玩、送几件稀罕物儿哄他开心,两件事都能得到小皇帝的欢心和亲近,可是皇帝玩心虽重,却不缺脑子。长此下来。在他心中,谁是朝政大事上可用地重臣,谁是游玩娱乐可以相伴的近侍,自然会有一个概念。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举动,对于平定地方、鼓舞军心士气、树立正德皇帝的权威,更有难心言喻的重要意义。平倭。从太祖爷爷时就开始打,到了正德皇帝这一朝彻底平靖了;都掌蛮时服时叛,百余年来就没消停过,在正德朝也彻底解决了。这份武功使刚刚继位的小皇帝威望达到了颠峰。
对于武事,杨凌讲究地是势如霹雳、速战速决。而对于文治,他却是慎之又慎。首先,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对于国计民生,尤其是这个朝代的民情、生产力、各个地方的发展情况,他就算现在恶补也是赶不上那些朝中老臣的。
他的优势在于明了正确的历史发展大方向。只要大方向没错,具体的各项政策必须稳妥进行,在这其中即使有些错误,也必须得暂时容忍,慢慢调治。不能采用割肉剜疮的方法,弄得国家大伤元气。
历史上的一些改革,记载在史书中,仅仅几句话而已。而那几句话,是用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地时间来完成、来见效的。想想当代的改革,在更先进、更有效的统治系统中,一条政令改革、政策变革动辄还要十年时间来推行、发展。并获得全体国民的一致认同,他并不敢奢望在他手里能一踌而就,短短三两年时光,便天下大变样。
如果……如果仅仅是一个特区,一个可以让他独自支配、而地域较小、文化落后、旧有势力地阻力相对较小的地区,他倒是有信心在短时间内创造一个奇迹出来,可是纵便是以正德皇帝对他的信任,会容许他这样做吗?毕竟,正德也是受到这个时代观念拘束的古人。
这个念头。经常跳进他的脑海,让杨凌一阵耳热心跳,可是心情平复下来,他又放弃了这个荒谬地念头:难呐,纠正大的错误的历史决策,让这艘巨船缓缓改向吧,或许一两百年后才能看出朝廷今日做出地一些举措有着多么大的意义,而在自已有生之年,能见到的改变恐怕还是十分有限的。
杨凌知道文明的发展有其基本规律:他做出的改变或许仅仅是一两个方面,并不是改变国家强弱贫富的唯一手段和全面的政策,但是当它大面积扩散开来后,就会催生相关层次的更多技术和文化地出现和进步。
新技术和新文化仍会衍化出更多门类的技术和知识,象一座金字塔一样逐步完善整个国家的发展需要,这个过程确实是非常漫长的,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如果能够给他一块地方,在一个小范围内来施行,那么这个“小金字塔”的建设速度就是相当快的,以此为借鉴,从中摸索出的经验和知识,就会推动“大金字塔”的建设。
但是现在大明就是一座庞大无比的金字塔,自已就在这座大‘金字塔’内,而且站在顶尖上的位置,又怎么可能奢望在旁边另起一座小的模型呢?
杨凌原来就明确地知道,不奢望在他的有生之年会看到多么大的变化,也许是随着权力越来越大,他能支配的一切越来越庞大,他的**和胃口才会使他常常梦想能更快地加速历史进程的发展。可是这一切就象一场美梦一样,想过了之后面对现实,他也只能深深叹一口气,不敢做出太超前、太不符合现实的举动。
“人呐,想法和**总是不断在变,记得刚刚搬出杨家坪时,我的愿望仅仅是能给幼娘挣下一份财产,让她能够好好活下去,谁知道今时今日,我居然殚精竭虑地思考起国家的命运和未来了?”
杨凌轻轻一笑,掀开轿帘儿向外望去,还是一片郁郁葱葱,山林密布、藤萝缠绕,这种景致乍一看赏心悦目,看多了也让人有些困倦。
在这山中有轿可坐已是难得,当然就谈不上宽大,轿中地方小的很,杨凌重新倚到靠背上,随着颤悠悠的频率,满足地叹了口气:“不想那么多了。眼瞅着就进了十月了,看来张天师是对地,不知出了什么纰漏,我这两年生命大限,想必是真的无限期延长了。
到目前为止,四川军政皆握在我手。前后左右数万大军同行,我就不信有谁能要了我的命。军中现在有不少士卒生病染疫,可我自从跟着汉超习练内家上乘气功,身子也越来越结实,没有一点生病的可能,看来真的是我杞人忧天了。
儿子早就满月了,也不知是胖是瘦,长的好不好看……嗯,回京后再把怜儿母女接来住一阵儿,陪老婆孩子多享享清福吧!痴儿爱女、娇妻美妾……嘿嘿……”
杨凌咽了口口水。美滋滋地想:“等我撂倒了刘大官人,干脆当个闲散候爷得了,我懂地全都说了,能干的也已经干了,该让皇上自已操操心了。再要强争更多事情,也未必是件好事”……
“大人,戎县行辕到了。”
“哦?”杨凌从幻想中醒来,轿子也停住了,有人打开轿帘儿。杨凌哈腰从轿中出来,见先期赶到的军政地方官员都候在外边,朱让槿、封参赞、苏御使还有李森、宋小爱等人迎上前来。
杨凌含笑与众官相见了。一齐进城,到了临时改为钦差行辕的县衙,可怜的县大老爷被挤到了最门边,倒是方便了他张罗上酒上菜。
杨凌简单地用了点饭菜,向朱让槿笑问道:“二王子,戎县这边的战事准备如何了?”
打下都都寨后杨凌立即令大军移驻戎县,开始部署对九丝城做战的各项准备工作,而他则留在原地,协助鄢高才做好善后事宜。巩固占领区,消除一切隐患,这才是防止反复的最重要部分,建设永远比破坏更难。
都都寨是蛮人的大本营,他们的势力在此根深蒂固,一方面官府要打散他们原来地部族模式,取缔造反的土司、酋长统治,安排流官,放置军营、建立民壮,同时还得排解其他各族受过欺压的百姓打击报复,将顺从朝廷的蛮人和俘获的男女老幼分散到各州各县,这些事情方方面面,需要操持地太多,鄢高才还没有正式任命下来,有杨凌坐镇下边的官员才不敢敷衍,所以杨凌比其他官员晚到了半个月。
杨凌用兵,立百余年来剿匪不曾有过的大功,这些蜀地官员现在对他都钦佩万分,尤其是杨凌打的果决,不但没有出现他们担心的骚乱后果,当地百姓反而对官府更加支持和信任。
在叙州城时他们送赈粮上门还被百姓唾骂,可是他们挥师来到戎县时,百姓居然夹道欢迎,尤其是藏苗羌彝等族地土司们,不但不再扯后腿、而且换回了那些老弱残兵,换来了真正骁勇善战的狼兵协助朝廷剿匪,派来的领兵酋长们也不再耀武扬威,对官兵们颇为客气,这种种变化令这些一直信奉绥靖政策地父母官们感慨万千,对杨凌也更加信服。
一听杨凌询问,封参政立即兴奋地道:“大人放心,按照您的吩咐,各种战事准备都已就绪。成都知府牛大力、叙州知州冯见春还有成都同知伍文定负责军需辎重,这么多军队集中在这儿,不是没有粮,而是粮食运不进来啊,以前打仗之所以败,一个是山寨险峻,一个就是运粮艰难。
如今可好了,官府征召了民役,又有沿途许多百姓、尤其是那些受过欺压的有了土地的,更是全家都赶来帮忙,硬是用了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凿通拓宽了趱滩、沐滩两条水道,粮食可以由南广直接运到这里了。”
苏御使也高兴地道:“六大族重新派遣了狼兵,足足三千人呐,哈哈哈,他们现在驻扎在扎一大营,专门在深山老林里阻击沐爱、高县、笃连方向一些小部落地蛮人。那些蛮人人数少,打仗不行,可是破坏军需运粮,两三个人就能让粮队半天动弹不得,有这些精通丛林战的狼兵,可帮了咱们的大忙了。”
杨凌听的微微一笑。移目望向宋小爱,宋小爱婚事已定,那精气神儿都和平常不同,眉梢眼角整日里都是喜气,两只眼睛弯弯地好象随时都在笑。
她见杨凌望来,忙答道:“大人说的那个心理战术,末将也派了顺服地蛮人混进山去,四处传播,山上的蛮人现在都把大人当成了诸葛武侯在世,这些家伙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孔明,现在还没打就有两千多逃兵陆续跑出山来了,蛮将虽没人投降,可是听说有许多也是心惊胆战、犹犹豫豫的。”
众人听了都放声大笑起来,这一招对付旁人或许不管用。可是用来对付那些未开化的蛮人实比刀枪还要厉害,进山的蛮人可不是有心去骗人的,而是宋小爱先使人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遍,让他们确信了杨凌就是当年战无不胜、神机妙算的诸葛武侯转世,再让这些被洗脑的蛮人进山去宣传。那些蛮人不上当才有鬼了。
杨凌笑道:“叙州平叛,这种种智略计谋,是大家群策群力想出的办法。其实哪里是本官那么了得,能一手包办的下来地?不过……皇上那儿,大家的功劳本官是不会抢的,这阿大可没机会下什么大王旨,给诸位加官进爵,我就厚着脸皮把所有的功劳都算在自已头上,这样才吓得了人嘛。”
众人听了更是轰堂大笑,只有朱让槿眉心紧蹙,脸上毫无喜色。杨凌不由笑容一敛,忙问道:“二王子,可是有什么心事?”
朱让槿看了他和众官员一眼,轻叹道:“大人,朝廷大军越是神勇,在下越是担心……蛮人虽然愚钝,可是也应该看得出,只凭一座九丝城,他们是无法和朝廷对抗的,招降地榜文送进山去三次了,但阿大迄今毫不理会,当初他肯以王兄的性命逼我们让出叙州,难道现在就不会尝试用王兄来逼我们退兵?我担心……”
这一说。众人脸上顿时喜色全无,杨凌沉默半晌,轻轻道:“是本官高估了那蛮人的智慧,我本以为他们决不会伤害世子性命的,现在看来,恐怕世子凶多吉少了,这是本官之过。”
朱让槿忙强笑道:“大人勿要自责,鄢大人当初斥责的对,我大明江山社稷不容侵犯,就是皇帝被擒,都不曾向蛮夷低头,岂能为了王兄性命、一已之私,拿朝廷来做交易。”
他犹豫一下,忽地立起道:“在下只有一件事相求大人,还望钦差大人能够应允。”
杨凌十分意外,忙也起身道:“二王子勿需客气,有话请讲。”
朱让槿道:“此次出兵九丝城,求大人一定让在下领一路兵,亲斩敌酋,为王兄报仇!”
杨凌还未说话。众官员已连声劝阻:这不是开玩笑吗?世子看来是死定了,朱让槿目前就是蜀王地唯一继承人选了,战阵之上刀枪无眼,万一他有个好歹,那可真是砸完铁锅砸砂锅,蜀王一系以后不用开伙了。
众人劝阻不止,朱让槿凛然道:“诸位大人不必再劝,于公,平叛巴蜀乱贼,让槿身为蜀王之子义不容辞!于私,王兄被害,身为同胞兄弟,为兄报仇,让槿又何惜此躯?何况我朱让槿并非文弱书生,自幼练得一身武艺,对付几个蛮人,倒还绰绰有余!”
众人见他态度坚决,不好再劝,便纷纷向杨凌投以求援的目光。杨凌略一思忖,心中忽然有了计较:叫他跟去也无妨,只要不让他上战阵便是了。世子十有**已经死了,让他立份功劳,晋位蜀王世子也能实到名归。
想到这里,杨凌微笑点头道:“好!巴蜀之地,本是蜀王治下,那就由二王子代父平定九丝城吧!”
九丝城在县西南百余里内地九丝山深处。山高坡陡,岩悬壁峭,林深涧阔,野草掩径,地形十分险恶。蛮人据山称王,在这里依山筑城。据说修好城堡后,不知道有多大,用绳索去丈量,绳索用完了,才围了一半,想来想去,决定改用蚕丝重新丈量,足足用去了九两蚕丝,所以蛮人就把城堡取名九丝城,还有一说是都掌蛮有九个姓氏。故而以此为名。
九丝城粮多将广,易守难攻,都说蛮人穷苦,可是据说九丝城内牛羊成群,粮谷成山。山上随处可放牧、狩猎,还开辟有肥土良田,这样地地方如果围而不攻,就是守上百年都不成问题。
九丝城中有自称大王的蛮人阿大建筑的王宫,前有大寨门、小寨门、过了大王殿。后边还有大王仓库和西关口等。自从凌霄城、都都寨等相继失守,阿大在九丝城四周广挖战壕掩体,防卫森严。由他和胞弟阿二、还有亲信蛮将方三镇守,号称都掌蛮三雄将。
要进入九丝城,中间有一道长谷,军队如果进入谷中,蛮人从两边岩山上夹攻,无处可逃。杨凌到了戎县,便开始组织人马尝试攻山,甚至建了许多上边搭以倾斜木顶的独轮车为伞,掩护军兵入山。但是这样也应付不了蛮人从山顶投掷的如磨盘大地巨石,连着攻了几天,损失惨重,眼看这样不是办法,杨凌便暂停进攻,亲自进山勘察地形。
杨凌站在一处高峰上,看着云雾缭绕的险峻山峰久久不语。过了半晌,他才在一块巨石上坐下,皱眉道:“此山凶险,不宜放火,如说硬攻,难就难在这九丝双壁既狭又长,不知要损耗多少兵马才可能攻得进去。如要围而不攻,山上粮草无穷无尽,四季又气侯莫测,大军无处屯扎不说,光是淫雨瘴雾,就能让军队生起瘟疫,我们一路下来,无坚不克,难道这最后一关,偏偏就过不去了?”
宋小爱道:“是呀,九丝城的都掌蛮士兵全算起来不过四千左右,真要打起来可不是朝廷七万大军的对手,问题是我们如何攻到九丝城下,这双壁总不成真地把它挖没了吧?”
杨凌听了一声苦笑,当初一名豪言壮语,难为宋小爱还记在心里,可是看看这双峰狭壁,就算用上后世的爆破炸药,要把它轰平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哪有可能把它挖空。
就在这时,朱让槿领着一个颌下无须、面目红润黎黑的人从山下爬了上来,那人身手矫健、攀山如飞,朱让槿竟也面不红气不喘,看来他那日所言不虚,真的是精通一身武艺的。
朱让槿见了杨凌,拱手道:“大人,可曾想出了破山之策?”
杨凌起身迎上,摇了摇头道:“难,这九丝城就象一枚核桃,就是外边地这层硬壳难以突破,如果攻得进去反倒没什么好怕的了。昨日本官又派了人向阿大招降,阿大没有片语回复,反而加派了两壁的守军,看来是决定顽抗到底了。”
朱让槿明白杨凌的意思,神色不由一黯,半晌才振作精神道:“大人,这位是我的好友,一位彝族兄弟,他叫吉潘。他和蛮人做过生意,曾赶着牛羊来换取蛮人制作地铜鼓,多次走过这条道路,他告诉我,除了这条道路,山中还有一条小径可以抵达九丝城下,不知对大人是否有所帮助。”
杨凌精神一振,连忙请吉潘坐下,详细询问情形。如今的发展情形,吉潘的父亲审时度势,对朝廷的支持力度也已大增,吉潘瓦西本来只是碍于好友面子,才随他来到这里,如今倒是真心实意想要协助官兵,为本族立下一份功劳了。
当下他详细讲述了自已进山时的发现,最后道:“这条小径也在山谷中,蛮人地铜鼓制作精良,在我们西南诸族中是极昂贵的宝物,要换一架上好的铜鼓就要用牛千头,我曾经赶着大批地牛羊进山交易。牛羊不循路径,在草丛中胡乱行走,才让我发现这条小径。
不过这小径虽然隐密,从壁顶不易发现行人进出,可是极为难行,恐怕二三百人经过。就不免要露出行藏,进去了也夺不了关隘。”
杨凌听了不免有点泄气,不过毕竟这是一线希望,他让吉潘瓦西拿起石子,在地面上绘出图形,反复讲解,直到对整个地形都熟记于心,这才点点头,思索半晌又缓缓摇摇头。
朱让槿见他还是想不出可行的办法,便道:“我和吉潘兄弟再下山转转。看看能不能想出别的办法。”
“好,你们多带些人,要多加小心”,杨凌送走了他们,又坐回石上。托起下巴望着山谷发愣:“循正路进山,不可行!从小道进去,纵不被发现,但是人数也限,守关蛮子至少不下千人。纵是奇袭也难攻下。两旁险峻,又不能返身剪除两旁壁上千余名蛮军战士保我大军通过,唉!还是不行!不行呀不行……唉!”
杨凌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一扭头忽然瞧见宋小爱蹲坐在他旁边,也双手托着腮帮子,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前方的山谷出神。她的双手把脸蛋和嘴唇托地有点变形,显得有点孩子气。
杨凌是想心事想的出神,可是明显看得出来,宋小爱是无所事事,坐在那儿百无聊赖地出神,杨凌不由“噗哧”一声笑了。
“嗯?”宋小爱乜斜着亮晶晶的眼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杨凌笑道:“你觉得待在这儿没意思,就到处走走嘛。我身边这么多兵马,也不用你陪着,汉超呢?”
宋小爱拍拍屁股,跳下石头笑嘻嘻地说:“我没人了啊,自打李副帅一到,我地兵马就全交出去了,我自已带来的兵精于穿山越林,所以让小伍分成百十来组,全带着去摸地形了,我现在就一个人,能去哪儿?”
杨凌心中灵光一现,忽地也跳下岩石,盯着宋小爱,两眼烁烁放光,一步步逼近着笑道:“你刚刚说什么?你的人分成百十组全都派出去了,你已无人可用了?”
“这……这不是色眯眯的淫笑吧?”宋小爱有点毛了,她心儿跳跳地颤声问道:“是……是呀,大人你要干吗?”她一边倒退一边说着,手已情不自禁地摸向刀柄儿。
“哈哈哈哈……”,山顶上传出杨凌猖狂的大笑。
笑声在群山间回荡,还有点象是狼嗥……
五天后,参将李泽率部离开戎县,兵出印耙山,绕西截断吕郜、乌蒙、承峨诸路;参将林英远所部兵出谷爆,赶到南部兵驻当芒、越西;游击将军崔贵从东北截断九丝山退路;西北由指挥使焦宏引兵出动;金鸡岭则交由六族狼兵驻扎。杨凌、李森、宋小爱部兵发黑帽山,五路大军,环络如连珠,缓急相应,互相支援,互相配合,做出了从各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的姿态。
都掌蛮三雄将也调兵遣将,分驻各个要隘,做出御敌于九丝山外的模样。各路兵马迂回远绕,还没攻到九丝城附近,做为主攻地杨凌一部已经与蛮军交锋了,守备靳国英领本部人马为前锋,奋力攻山,出劲旅与蛮兵鏖战。
官兵退出山去后重落蛮人手中的十余道山栅又重落官兵之手,蛮军再次退守九丝山两壁,官兵攻山,蛮匪以强弓硬弩,万箭齐发,栩栩如电散落不休。官兵再换木伞车,蛮匪改以巨石、燃草等物投掷,官兵又退,双方重新进入胶着状态。
此时绕道远攻的各路兵马陆续抵达九丝山附近,九丝城尽出精兵,分守要道,以一当百,官兵寸进也要付出累累尸体。伤亡颇大,官兵又陷入围而难攻地阶段,阿大王松了一口气,但仍不敢大意,各路守军严阵以待,双方皆疲劳不堪。
这两日。忽然又下起雨来,淫雨之后瘴雾弥漫,阿大情知官兵不适应这种天气,只消再坚持两日,官兵必然退兵,于是派人给各险隘守军送肉送酒,犒劳三军,大有胜利在望的模样。
雨一下起来,官兵果然退后一些,在高处筑起营寨。接连两日没有发起进攻。
这天夜里,淫雨霏霏。杨凌从宋小爱地狼军勇士中挑选了七百人,由伍汉超、吉潘瓦西带队,人人腰缠绳索、肩佩腰刀,脚下草鞋、口中衔枚。悄然遁入了夜色当中。
雾雨淋淋,又是夜间,如果想攻山那是摆明送死,各路蛮军宰牛杀羊,放心饮酒。但是仍然派了许多警卫,不过夜色中雾雨迷蒙,始终不见官兵动静。
吉潘瓦西领着七百狼兵衔枚疾走。飞登攀援而上,以夜色雾雨为掩护,悄然从九丝两壁间的小道穿过,天还没亮,七百勇士已抵达九丝城下,他们隐匿在林中悄然歇息,静候着规定的时刻到来,并且做着一些准备。
现在九丝城真的成了核桃壳,杨凌七万大军分兵五路。已经将蛮军地主力全部吸引了出去,分布在各处要隘,守城地蛮子除了老弱妇孺,所剩勇士已不多了。
天朦朦亮,凌晨时分正是人们最困倦的时候,外边又没有传出丝毫动静,城头守军正东倒西歪地放心大睡,数百只飞挠铁钩同时抛上城墙,一个个狼兵如同灵猿一般攀爬了上去。
喊杀声起,蛮子们惊慌跃起,不知从何处飞来大股的敌人,更可怕地是这些人根本看不出来路,一个个身着怪异的绿色花纹衣服,头上戴着式样古怪的帽子,脸上绘着一道道斑纹,象极了祭祀祈福时巫师们扮演的蛙神。
蛙神在蛮人中有着神圣无比的地位,搞不清状况的蛮子敢跟数万官兵对抗,却不敢和神灵动手,等到他们看清楚这些神灵也要用刀杀人、也会流血死亡,醒悟出这些人十有**是官兵假扮地神灵时已经大势已去,守关蛮兵中仅余的三百名精锐被杀的七零八落,其余老弱一哄而散。
这些狼兵并不急追,一边纵火烧寨,一边四处劫掠。外围各路官兵到了指定时刻便一齐发起攻击来,这一次他们不但全力抢攻,而且军中全用了蛮人地大铜鼓擂鼓助威。代表着自已这一族战神之灵的铜鼓在对方地军营中响起,给各路蛮军造成了不小的恐慌。
官兵事先都学了几句蛮语,此时齐声呐喊起来:“诸葛武候作法,天神已经抛弃你们啦,快快弃械投降,九丝城已经被攻破了!”
回望九丝城方向,果然一股浓烟冲霄而起,本来最是鼓舞军心士气的铜鼓,此时却听得令人发慌:汉人请来了诸葛亮,九丝城都破了,这仗还能打么?各路蛮军再也不听蛮将指挥了,撒丫子便尥。十处险关,至少有八处不攻自破,漫山遍野都是追杀的官兵和跑路的蛮兵。
九丝双壁上地蛮军只抵挡了片刻功夫,前方铜鼓一响,后寨火光一起,山上抛下的巨石擂木便寥寥无几,官兵一鼓作气,冲过九丝双壁,杀向九丝城大本营。
蛮人大败,官兵进了九丝城,一边放火烧屋,一边挥军掩杀,阿大王闻听报告惊骇莫名,他穿上自制的龙袍皇冠,挥舞着大刀亲自率心腹死士冲出大王殿迎敌,奈何他地人虽然悍勇,却架不住蜂拥而至的明军官兵。
从凌晨杀到中午,阿大王已退守到西关口,此时城中处处失火,官兵把大王仓也点着了,那里边储荐了堆积如山的稻谷粟米,这粮仓一烧,就算阿大王请了蛙神上身,夺回九丝城,也无法在这里坚守了。
这时候阿大王的皇冠已经不见了,身上的龙袍也碎成了一条条的,眼见大王仓燃起熊熊烈火,阿大王泪流满面,只好率残兵弃城而逃,出西关口,逃入了莽莽丛林当中。
杨凌和二王子、李森等主将赶到九丝城时。大王仓仍是烈火熊熊,城中残存地反抗者不多了,官兵正在收拢俘虏。九丝城是阿大王盘踞多年的巢穴,大王殿内有不少金银器物,都被官兵们搜罗了揣在身上,所以一个个虽然浑身浴血。大战刚毕,可是身材都臃肿了不少。
大殿内居然还有来自景德镇的上好瓷器,可见这位阿大王虽然是蛮人,倒也识货,知道享受,只可惜这蛮人识货,那些官兵反不识货,这些其薄如纸、其色如玉地珍贵瓷器,大多在乱兵中被摔的粉碎。
杨凌站在被洗劫的空荡荡地大王殿上,下令道:“阿大阿二方三。一个都没有抓到,立刻命令官兵搜索追剿,各路关卡要隘加紧盘查,不可逃走一个。”
朱让槿紧跟着道:“把九丝城被抓的蛮将带来,立刻加以盘问。一定要找出我王兄的下落。”
杨凌暗叫一声惭愧:这碴儿我倒忘了。于是忙叫伍汉超、宋小爱去提人。经过一番盘问,伍汉超带了一长串的俘虏进殿,杨凌本想坐下盘问,可是扭头一瞧,这位阿大王学皇帝倒学个十足。大王殿里除了他那把石头做的大王椅,一只小马扎都找不到。
细看那石头椅子,上边有不少的撬痕。估计原来也镶着金银珠宝,都被乱兵撬走了,可那椅子上毕竟刻着龙呢,虽说那雕龙的工匠手艺差点儿,开心就好整理这石龙长相有点可碜,杨凌仍不愿给人留下什么把柄,只得站在殿中,叫人用蛮话一一询问。
众蛮将听了都闭嘴不语,杨凌使人问了两遍不得要领。朱让槿火了,喝道:“尔等再不供出我王兄下落,便把你们全拉出去砍头!”
其中一个年纪较老的蛮人唠唠叨叨地说了几句话,然后闭起眼睛不屑地扭过头去,杨凌问道:“他说什么?”
懂蛮语的那个士兵嘴巴张了半天,才吃吃地道:“他……他说朝廷这是要趁机灭了他们,才找借口攻山,世子早被汉人的诸葛亮悄悄救出去了,却还一口咬定在他们手中。”
“什么?”杨凌和朱让槿齐齐变色,一齐抢前一下,把那小兵吓地倒退了两步:“被人救出去了?什么时候?”
那士兵又向蛮将追问几句,威逼利诱一番,蛮将这才答道:“都都寨被攻破的消息传来,阿大王就想用世子来交换九丝城的安全,可是……你们汉人救走了他,然后却又派人上山来跟我们要人,这不是明摆着找借口要灭掉我们么?”
杨凌和朱让槿听了面面相觑,过了半天,朱让槿才结结巴巴地道:“大……大人,真是你救了我的王兄?”
“没有哇!”杨凌莫名其妙,忽又一眼瞧见宋小爱,这小妮子满脸崇拜的表情,杨凌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他顿了顿脚道:“看什么看?我又不会飞,怎么摸进九丝城救人呐?”
“可是……从都都寨被剿灭,到现在也有近一个月地时间了,王兄如果被救出去,为什么没有去找我们?为什么官府方面一点消息都没有?大人,您一定要帮忙找到王兄呀”,朱让槿又喜又急地道。
杨凌点点头,忽然想起方才顿地有异,他低头瞧了瞧,一下子矮身趴了下去,众人好奇地看着杨凌的动作,只见杨凌拨开地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和碎瓷,仔细端详半晌,忽地惊叫了起来:“金砖!这是金砖!”
旁边一个士兵听了顿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怀里揣那俩银项圈儿才值几个钱呐?早知道这是金砖我撬一块藏起来,还用当兵吗?”
“金砖?”宋小爱也好奇地蹲下来,拔出刀来用刀柄敲了敲地面,说道:“非金非木的……不象是金子呀,大人。”
杨凌抚着那细润光滑的巨大砖面,两眼出神地喃喃道:“没有错,这就是金砖!是金銮殿上才能铺地御砖。原来在这里,原来是这里……原来是这样……这阿大王倒学了个十足。”
众人都不知道他在念叼些什么,不过却都明白了这种金砖是什么意思,敢擅用皇帝才能使用地御砖,这位阿大王还真的把自已当皇帝了。
那个痛苦莫名地士兵也一下子从地狱又回到了天堂,他满足地摸摸怀里两个粗重的银项圈,轻轻吁了口气:“知足……真好。”
“原来这金砖竟是一心想在山里当皇帝的阿大王重金买来的。这么说蜀贤王造反,竟是子虚乌有了?也是,厂卫地人要是打听到四川方面有人购买金砖,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蜀王造反,谁会想到居然是小小的都掌蛮酋长在买金砖?这下好了,解决了这个问题,总算可以马上回京交差,让皇上放心了”,杨凌想到这里,心中欢喜不禁。
可他站起身抬头一看。殿中众官显然没有人关心金砖问题:擅抬大轿,黄伞蟒衣,僭号称王,这几条已经够得上造反了,再加一条擅铺金砖又算什么?问题是:蜀王世子哪儿去了?
杨凌这才想到众人关心的问题。他尴尬地一笑,正要吩咐人穷搜全城,忽地焦贵押着几个汉人闯进殿来,大声道:“启禀大人,这几个家伙是依附蛮人的流民山贼。被我们抓起来后说有万分紧要地大事要面奏钦差大人。”
他说着抬腿在一个人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这小子还他娘的威胁我,说是耽误了大事我承担不起。我把他们牵来给大从瞧瞧,要是没甚么要紧事,非砍了这几个龟孙子不可。”
杨凌瞧那几个汉人,穿的衣服似蛮似汉,可五官相貌却分明是汉人了,他的心中忽地一动,便走上去道:“我就是你们要见的钦差杨凌,你们有什么事告诉我?”
几个被抓地人上下看看杨凌,又瞧瞧左右围着一大帮官儿。这才信了,领头的那个连忙跪倒磕头道:“钦差大人在上,小的是草民王二狗儿,我们几个受蜀小王爷点化,决心投靠朝廷,所以我们暗中救了小王爷,把他藏起来了,可惜蛮子看得紧,一直送不出去,我们……”
他还没说完,众官员已经一齐围了上去,朱让槿冲在最前,面孔涨红,激动地吼道:“你说什么?我王兄被你们救下了?他在哪里,快快带我们去见他!”
王二狗儿也不知道这人是谁,反正这屋里谁说话他都得听,忙不迭答应着,领着众人出了大王殿,七扭八拐地绕向他们的住处。
一路上听这几个人说,众人略摸知道了大概。原来世子朱让栩被阿大王假意诱他谈判,把他诓进山里扣为人质后,倒也很重视这个犯人,希望能从世子身上大捞一笔。他感于看守监牢的蛮人大多不懂汉语,所以特意找了这几个犯案上山地汉人去侍候。
探照他们的说法,小王爷那是才识渊博,很会教化,经常和他们讲些为人之道、处世之理,使他们感触颇深,等到凌霄山失守、都都寨再失守后,这几个人就慌了,觉得小王爷说的大有道理,于是受小王爷点化,使酒弄昏了守牢的蛮兵,把他救了出去,然后把那蛮人弄死,尸首也抛掉了。
蛮人虽然恭顺,却不会说些阿谀奉承的话,这几个人却是口舌如簧,时常拍地阿大王飘飘欲仙,所以对他们很是信任。经过他们一番诡辩,阿大王竟没有疑心到他们,何况派人搜过他们住处,也确实毫无可疑。
恰在此时杨凌是诸葛孔明下凡的消息也经过多人之口不断传到山中,两相一对照,几个汉人又趁机撺掇一番,杨孔明使五鬼搬运**救走蜀王世子的事儿便板上钉钉儿了。
看看无人怀疑了,几个家伙怕小王爷藏在山上被野兽叼了去,忙又悄悄接回来藏在家中地窖里。
杨凌等人一边听,一边随着他们急急走着,到了地方,几个汉人忙掀开一块腥脏地破兽皮,拉起木板朝里边唤道:“小王爷,我们把钦差大人带来啦。您快出来吧。”
过了片刻,梯脚晃动,一张苍白地面孔从洞口露了出来,眯起眼打量众人,朱让槿仔细一看,满脸喜色地唤道:“王兄!王兄。你果然活着,天可怜见!”
那人面目清秀,与朱让槿有七分相似,只是气色差了许多,他这时也看清了朱让槿,不禁喜悦地叫道:“槿弟,你们果然来了”,朱让栩扑出洞口,两兄弟抱在一起,不由涕然泣下。
“听说世子在牢中对那几个附庸蛮贼的汉人多方感化。才使他们幡然醒悟,舍身救下世子,不知世子到底用的什么手段点化的这些贼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几个人步行下山,杨凌边走边对身旁的朱让栩道。
已经是第三天了,阿大王逃到玉屏墩后的鸡冠岭被狼兵捕获。为防意外杨凌没有押送囚犯进京,直接斩了将人头呈送京城。方三逃到母猪寨负隅顽抗,被官兵利箭射杀,都掌蛮三雄将如今只有阿二下落不明。
杨凌在九丝城设置府卫兵,官兵和俘虏逐批撤出山去。他们是最后一批出山地人。
世子已经换了套儒服,这一来不止相貌,神情、气质也与朱让槿十分相似。只是他看起来更老成一些,年纪虽不甚大,却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或许是因为家中长子,经常代理蜀王处理公务养成地毛病吧,所以杨凌一直没有问起他,直至现在要下山了,大家心情都很轻松,杨凌才装作无意地问起这个一直很好奇的问题。
朱让栩仍是一副不芶言笑的模样。他轻轻抹了把颌下,淡淡地道:“也没什么,说起来还要感谢钦差大人。我用来点化那几个山贼的,不外乎金钱、美色、功名,本来他们还有些犹豫,不过大人攻下都都寨之后,我的筹码又加了一条性命,于是他们便大彻大悟了。”
杨凌一愕,随即放声大笑起来:原来蜀王世子,也是个如此的可人儿。
叙州事已了,都掌蛮三雄将的最后一人阿二逃到贵州大盘口时,也被守军抓获,就地斩首,将首级呈来,都掌蛮的叛乱被杨凌以雷霆万钧之势彻底瓦解,从此再也难以形成有规模地叛乱了。
各部军队论功行赏,已陆续返回驻地军营。朝廷的旨意也下来了,正式任命鄢高才为叙州六县巡抚使,节制当地军政律赋学诸项事务。杨凌与他约定:以三年之期,由鄢高才治理一方,待三年后理顺一切,另派官员接替他的职务,保荐他进京为官。
杨凌与朱让栩、朱让槿随宋小爱部回成都,鄢巡抚送至一处高崖下,杨凌止马回头道:“鄢大人,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叙州事务繁忙,处处均需大人劳心竭虑,请就此止步。”
鄢高才含笑一揖,大大方方地道:“是,卑职恭送钦差大人、世子、二王子、宋总兵和诸位大人。”
杨凌微微一笑,拨转马头扬鞭喝道:“驾!”
大队人马走出里许,回头看,鄢巡抚仍立在高处相送。
正向前走着,宋小爱忽地指着对面河上一面光滑陡峭的石壁惊喜地道:“大人,您快看!”
杨凌抬头望去,只见如镜的青石面上,有一排排斗大地红色大字,行书遒劲生有力:
平蛮碑
明正德元年,十月既望,钦差巡狩大臣杨凌、蜀王子朱让槿、都指挥使李森、布政使参政……僰王山、铜锣岭、凌霄城、都都寨连战连克,势如破竹,大军会师于九丝城。
当天兵大捷,为经略万世之雄图也。惟时风卷长云,日开阴谷。相与酬觞绝顶,跃剑悬岩;俯视万灶星屯,蛮巢鞠为焦土;望西南诸夷厄塞,尽在目中。诚千古奇观,是用勒石,以志不朽。
叙州巡抚使鄢高才咏诗记事,以载千古:
荡寇神兵出峭壁,同来睥睨接钩陈。
扶桑日出乾坤辟,玉垒云堆虎豹屯。
沃土已归神禹贡,中兴重拓鬼方宾。
欢谐瘁力诸文武,胜军回时万壑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