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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案 蒙辱的西施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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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位于森原市东边的一个小镇子里。

镇子的居住人口不是很多,但是可以看出居民的生活挺富裕,每一家都建有二层小楼,整齐地排列在道路的两侧。

其中的一栋,就是赵大壮的家,也就是本案的中心现场。

“你们怀疑赵大壮,查一查他晚上究竟是不是开车去拉沙土了,不就得了?”陈诗羽在我们的车子经过一片空地的时候说。

“你看到的这片空地,就是一个自然的停车场。”肖大队说,“赵大壮的车子平时也就停在这里。因为空地和现场有一定距离,所以没有人能证实赵大壮前天晚上到底有没有出车干活儿。”

“工地上也不知道吗?”陈诗羽瞥了一眼车窗,窗侧,森原市的警车从我们的警车旁超了过去,引路去现场。韩亮正在和驾驶员谈笑风生。

“工地才不管。”肖大队说,“这些沙土车都是经常和工地合作的,去拉土的时候领一张牌子,到了卸土的地方,凭牌子拿钱。现拉现结账,绝不拖欠。所以,也没人登记、没人注意,赵大壮究竟有没有去拉。”

“那通话记录呢?”我问,“不是说赵林林凌晨3点给赵大壮打了电话吗?”

“这个没问题。”肖大队说,“从手机漫游的情况看,那个时候赵大壮确实不在家里。不过,如果是他作案,伪造一个不在场证据,也很正常。”

说话间,警车经过了连续的几间沿街修车铺,开到了位于镇子一角的现场。

现场是一栋二层小楼,外墙都贴上了瓷砖,建筑风格也很考究。

现场周围被围了一圈警戒带,两个主人一个死亡、一个被抓,孩子也被送到了欧阳翠屏的娘家。

肖大队带着我们穿好了勘查装备,率先钻进了警戒圈。

派出所民警在接到通知后,已经打开了现场的大门。大门是一扇红色的钢制防盗门,质量不错。门锁和周围都没有任何撬压、损害的痕迹,凶手要么是熟人,要么就不是从这里进入的。

走进大门后,是一个小客厅,摆放了沙发、茶几、电视柜、餐桌等家具。

“留心脚下。”肖大队说,“画了粉笔圈的,都是鞋印。”

森原市公安局的技术员袁锋蹲在地上,用足迹灯照射大理石的地面。

“鞋尖都是指向大门的。”肖大队说,“也就是说,凶手没有往里走的痕迹,只有往外走的痕迹。这些痕迹,是泥污加层痕迹。凶手的鞋底沾染了泥污,再踏在地面上,泥污黏附在地面上形成的。这些泥污,应该就是中心现场的大便。”

“中心现场怎么会有大便?”我皱起眉头。

肖大队摇了摇头,继续引着我们往里走。

小客厅的尽头,是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和一个工具间。卫生间的防盗窗被掰开了一部分,其余没有任何异常。厨房里放着一些用来制作早点的工具,都洗刷干净了。

工具间则是一片狼藉。

工具间的角落里都堆放着各种工具,还有一张写字台和几件旧家具。地面上很多污渍,有一些仿佛是燃烧之后的灰烬,还有仿佛是污水蒸发过后留下的痕迹,还有不少凝固了的血迹。

地面上被法医用粉笔画了一个人形,应该就是死者原始躺伏的位置。看起来,应该是一个仰面倒地的姿势。

“死因是什么?”我问。

“等会儿再说。”肖大队说,“我们来的时候,尸体就躺伏在这个位置,全身赤裸。身上有很多灰色、黄色夹杂的污渍,不是黏附上去的,而是擦蹭上去的,有些擦蹭的痕迹还可以看到整齐的纹理。”

“那说明什么问题?”陈诗羽捏着鼻子说。

即便过去了两天,密闭的工具间内还是充满一股臭味。

“我们分析,这些污渍是大便。”肖大队说,“好像是凶手用鞋子踩着大便,往死者身上擦蹭。好像是一种不能理解的变态行为。”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在现场解大便,然后往死者身上蹭?”林涛惊讶道。

肖大队点点头,说:“目前看是这样的,尸体上黏附的大便,都是被鞋底一样的东西整齐地擦蹭上去的。可惜,我们在现场和尸体上提取了几个部位的污渍,都没能够做出男性的DNA基因型。”

“工具间清理了吗?”我说,“有没有什么线索?”

“我们找赵大壮来看了,他说原本就是这么乱。”肖大队说,“这里面气味太难闻了,而且,本身也没啥重要的东西,所以也没有进一步清理。”

“那地面上这些黑色的灰烬是什么东西燃烧留下的?”我蹲在地上,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蹭了一点儿,捏了捏。

“不清楚。”肖大队说,“但我们这边有风俗,死人的地方要烧纸,估计是赵大壮看老婆死了,就在这里烧了纸吧?”

“问他了吗?”

“他不承认。”肖大队说,“他情绪很激动,啥也不招。”

我站起身点点头,示意肖大队继续介绍现场情况。

我们从工具间旁边的楼梯走上二楼,面前又是一个小客厅,暗红色的木地板和粉色的窗幔交相呼应,显得这个家很温馨。

“楼梯上有足迹吗?”我问。

肖大队说:“楼梯上和二楼地板上,都没有看到明显的、可以辨别的足迹。欧阳翠屏看起来还是蛮勤快的,家里打扫得比较干净,所以连灰尘减层足迹都辨别不清。凶手在二楼和楼梯上的活动轨迹无法判别。”

“也就是说,唯一可以辨别的足迹,就是从工具间开始,到大门口结束的,对吗?”我问。

“是的。门外就是水泥地面,看不清足迹了。”肖大队说。

二楼只有两个房间,分别是主卧室和次卧室。

肖大队走到一间卧室的门口,说:“这一间是主卧室,是平时欧阳翠屏带着赵雅睡觉的地方。”

主卧室里有一张靠墙的大床,上面的被子堆在一起。大床的正对面是电视柜和电视机。

“这么说,赵大壮不睡这里?”我问。

肖大队说:“据赵大壮自己说,因为他打呼,所以平时都睡次卧室。当然,从我们对床铺的勘查来看,只有两个枕头,一个大人的枕头,一个孩子的枕头。和这个大枕头匹配的另一个枕头,确实在次卧室里。”

“这个房间就这样吗?”我问。

肖大队点点头,说:“重点是,死者的睡衣、内裤都脱在主卧室的被子里,是脱下来的,不是撕下来的,因为没有任何损伤的痕迹。后来我们找赵雅辨认了,当天晚上,她妈妈就是穿着这一身带着她睡觉的。”

“欧阳翠屏裸体从主卧室走到楼下工具间?”林涛问,“是被胁迫的吗?”

“尸体上没有任何威逼伤、抵抗伤。”肖大队说,“疑点就是在这里,没有人会到一个破破烂烂都躺不下去的地方去实施强奸吧。”

我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现场就这样了吗?”

“嗯,次卧室里没什么异常,没有翻动什么东西。”肖大队带着我们走到次卧室门口,指着床说,“我们到现场的时候,小床的被子是叠好的。”

“被子是叠好的?”眼尖的林涛瞬间注意到床沿的异常,走进房间看了看床沿,说,“那也就是说,这里的床单形态就是原始形态?”

肖大队说:“嗯,这个房间我们提取走了一个纸篓,其他都没有动。”

“可是,你们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完整的臀印吗?”林涛指着床沿皱缩的垫被说。

“啊?”肖大队有点儿慌,“是吗?臀印?这没意义吧!别人坐在床沿就可以留下这样的痕迹吧?强奸不可能在这里发生,不然垫被的褶皱就没这么轻了,而且床头叠好的被子也不会这么完整吧。”

“只是坐在床上,不会导致垫被往床内侧皱缩。”林涛说,“这应该是一个人坐在床沿,有力量把她往床内侧方向推,才会形成。”

“也就是说,确实有可能存在性行为的动作?”我问。

“不可能。”肖大队说,“你看看,这个床沿这么低,如果是女性坐在床沿,身体就过于低下了!这……这……这没办法实施啊。而且,现场的纸篓我们提取了,DNA都做了,只有欧阳翠屏的DNA。”

“纸篓里有卫生纸?”我问。

肖大队摇摇头,说:“不是。纸篓里啥也没有,但有一些,哦,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能是呕吐物?反正我们进行DNA检验了,只有她自己的。”

“呕吐物?”林涛说,“这样就可以解释了!你们不是说坐在这么矮的床边,没有办法完成性侵的动作吗?其实非正常体位性行为不就可以吗?你们看,这样,女的坐在床上,高度是不是正好?”

“你们这么肆无忌惮,有考虑过小羽毛的感受吗?”韩亮站在门口嬉笑道。

我回头一看,想起现在我们勘查组里已经多了一个女同志,刚才我们不断地“模拟”某些动作,确实不太雅观。

此时的陈诗羽早已脸红到了耳根,被韩亮一说,更是无地自容,她捶了韩亮一下:“你讨厌!就你多嘴!我又不知道他们在说啥!”

林涛此时的脸也红到了耳根,抓耳挠腮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为了避免尴尬,我故意背过身不看林涛和陈诗羽,岔开话题,说,“一切都还需要证据来支持,现在问题来了,死者的口腔擦拭物,做出男性DNA了吗?”

“现在你知道他们在说啥了吧?”

我听见背后韩亮坏坏的声音,继而传来了一声闷响和韩亮的呻吟。

肖大队看了看韩亮和陈诗羽,笑着摇摇头,说:“死者的阴道擦拭物、肛门擦拭物和口腔擦拭物均没有发现男性DNA基因型。”

“那确实没有强奸杀人的依据了。”我说,“可是,你们是怎么怀疑赵大壮的?”

“最初的想法,就是案件现场是强奸杀人,但没有发现别的男性的DNA。”肖大队说,“其次,你们也看到了,卫生间的防盗窗就被掰开了一点点,正常男人,恐怕是没法从那么小的空隙里钻进来吧?第三,死者死在工具间里实在无法用正常思维来解释,但是她确实又是在工具间里死亡的,因为她身上有创口。屋子里除了工具间,其他地方都没有血迹,说明杀人现场就是在工具间。而且,死者的尸体上还被蹭上了大便。我们分析,最大的可能就是赵大壮为了隐匿相关证据,用大便来混淆视听,但总不能把大便拉在房间里啊,所以选择了工具间作为杀人现场。第四,死者在大房间被窝里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衣服脱光了,这除了熟人,还会有其他可能吗?当然,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威逼伤、抵抗伤,也印证了这一点。”

“有些牵强。”我皱着眉头说,“先不说以这些依据抓人符合不符合逻辑,就算是熟人,那有没有可能是那个有过暧昧关系的赵平做的?”

“是,上面的这些依据,都不是我们抓人的依据。”肖大队说,“只能作为参考。但是我们对赵平已经进行了调查。经调查,他当天根本就不在森原,所以完全没有作案的时间。其实,让我们下定决心抓人的,还是死者的死因。”

“那么,死因是什么呢?”我问。

“在我们进行现场勘查的时候,侦查组访问得来了消息,说是周围有邻居,还不止一户。哦,准确地说,应该是有三个人,三个人都是居住在附近远近不一的镇民,都这样说。说是听见15日深夜1点左右,有枪声。”肖大队说,“尸体检验的时候,虽然死者颈部有被扼压的情况,尸体也存在少量窒息征象,但是我们认为死者胸口的一处损伤很有可能是枪弹创,她的死因不应该是机械性窒息死亡,而应该是枪弹创导致肺脏破裂、大出血死亡。毕竟现场有不少血,死者胸腔内也有很多血。侦查组依据涉枪这一线索进行了摸排,我们这个县城,治安管理还是很不错的,以前很少有涉枪的案件出现。所以,查来查去,就那么几个人曾经或者有可能涉枪,但这些人全部都排除了,除了赵大壮。”

“赵大壮有枪?”我问。

“在以前收缴自制枪支的时候,赵大壮就因为藏匿自制枪而被行政拘留过。”肖大队说,“虽然没有依据证明他现在还藏有枪支,但赵大壮有自己制作枪支的技能。”

“这样的话,他确实嫌疑很大了。”林涛说,“毕竟我们国家对枪支的管理还是很严格的,我们工作这么多年,都很少看到涉枪案件的发生。同样,涉枪案件也很好破,毕竟能够涉枪、有能力涉枪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等等,我刚才听你说的是,损伤很有可能是枪弹创。”我说,“难道你们不能确定那是不是枪弹创?”

“这个,”肖大队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也做法医好多年了,枪弹创倒是没看过几个。但是欧阳翠屏身上的这处损伤,是一个标准的圆形,而且创口周围有明显的隆起,这应该就是枪弹创的痕迹吧。”

说完,肖大队拿出相机,把那张损伤的照片翻找出来给我看。

创口在死者右侧乳头内侧,看起来确实很圆,而且创缘往外隆起。

“更重要的是,虽然皮肤上只有这么一处创口,但是肺脏上,却有像扇形分布一样展开的十几个创道。”肖大队说。

“嗯,符合霰弹枪极近距离射击的创口和创道形态。”林涛说。

“所以,我们认为,很有可能是枪弹创。”肖大队说。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为什么没有确定就是枪弹创,而是用了‘很有可能’这个词?”我追问道。

“问题就在这里,也是我们请你们来帮忙的主要原因。”肖大队说,“经过尸检,我们发现损伤只有射入口,没有射出口,也就是说,损伤并没有贯通后胸壁。死者肺脏上的十几处创道都是盲管创,都没有穿透整个人体。”

“很正常,自制霰弹枪一般都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去贯穿人体。”林涛说。

“可是,我们在死者体内,只找到一些黑色的颗粒,而没有找到弹丸!”肖大队说,“这挺恐怖的,本应该打在死者体内的子弹,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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